鸡飞狗跳一晚过去后,第二天一早,夏烬生便带着夏清清一起去了俞深家。
流线型车子穿梭在铺满晨光十车道上,清晨京城也早已是车水马龙,夏烬生握着方向盘,余光看向副驾驶。
夏清清窝在座椅里,身子斜斜靠向车门一边,额头抵着冰凉车窗,睡容安和静谧。
暖融融晨曦透过挡风玻璃打在他脸上,连轮廓上细小绒毛都镀上了一层金光,那么年轻,年轻得好像发着光。
他们只隔了一个手刹距离,一伸手就能够碰到,但血浓于水至亲间,却好像相对站在人行道两边,隔着汹涌人群,看彼此距离惶惶又陌生。
夏烬生清楚,他和夏清清之间父子关系,似乎在某一个瞬间,悄然出现了细微裂痕。
他本想说些什么,但看到夏清清闭着眼在睡觉,欲言又止了好几下后,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等红灯时候,夏烬生偏过头,看了一会儿,眼睛里爬上几根红血丝。
车流重新启动后,他收回视线,轻轻地呼出一口气,声音似有若无,像是在问夏清清,也像是在问自己。
夏烬生说,小猫啊,该拿你怎么办呢。
少年浓密纤长睫毛轻轻颤了颤,眼皮也随这句话动了动,但到底是没睁开。
父亲和孩子都装着各自心事,一个没有继续说下去,一个装作没有听到,裂痕并未缝补好,依旧能听到时不时传来清脆瓷裂声。
两人间安静一直持续到下车,夏烬生停好车,温声喊夏清清名字:“我们到了,下车吧。”
夏清清似乎刚醒,含糊不清应了一声。
夏烬生帮他解开安全带,随后下车去后备箱拿行李。
“我来吧。”
俞深迈下台阶,走在夏烬生前面。
夏清清随后下车,粗略扫了一圈周围。
是幢独栋别墅,没有大很夸张,带了独立小院子,环境很清幽,打扫也很干净。
进门左右两边栽了两棵中华木绣球,硕大雪白花球密密匝匝挤在一起,风一吹就簌簌往下飘雪白花瓣,纷纷扬扬像下雪似。
夏清清喜欢花,中华木绣球他自己也有种,但没俞深家这两棵这么大,雪白树冠挨在一起,几乎快遮住了整个院子,树荫底下温度都要比外面凉快很多。
夏烬生打开后备箱,注意到小儿子动向后,对俞深笑道:“好巧,清清最喜欢绣球花,尤其是这种白色木绣球。”
“是吗,这么巧。”
俞深扬了扬眉毛:“那看来,小朋友会很喜欢这里。”
他接过行李,走在前面,夏烬生转过头喊了一声:“清清,我们先进去。”
“哦。”
“来了。”
夏
清清这才回过神似,应了一声,跟上两个大人脚步。
要进门时候,顾忌到主人洁癖,夏清清本来想往自动鞋套机里踩,俞深却弯腰从鞋柜里取出一双家用拖鞋给他。
“没关系,穿这个吧。”
“啊……好哦。”
夏清清扶着门框弯腰换鞋,随着身体往下倾,留在耳边几缕栗色卷发也跟着垂落,传来微微痒意。
脸颊边忽然就被轻轻蹭了一下。
他警敏抬起头,俞深却正弯着腰,一起一低之间,谁都没反应过来,距离忽然就拉得很近,鼻尖都差点挨在一起。
视线避无可避正正对上,连风都在这一刻停留了片刻,耳畔什么声音都听不见,只剩下彼此间交缠在一起鼻息。
“砰砰”。
怦怦。
是两颗心跳声音。
夏清清蓝眼里倒映着俞深身影,俞深黑眸里也只剩下他,两个人瞳孔竟保持着同一频率转动。
但一个人表达出来情绪是讶异,另一个人表达出来情绪却是……
有些紧张。
俞深甚至不太敢呼吸,反应过来后,屏着气迅速站回原来位置,缓解了两人之间危险距离。
他心脏猛跳了几下,激烈得像是巨浪拍打着涯壁。
衬衫下紧绷胸膛起起伏伏,但很快,这份汹涌就平复下来。
年长者有着极好情绪控制能力,也有着极好借口。
“帮你拿掉花瓣。”
俞深说着,摊开修长手掌,里面是两片雪白绣球花瓣。
刚刚夏清清弯腰时候,很显眼夹在他松卷长发里。
夏清清得到答案,自然将年轻长辈刚刚暧昧举动合理化,不甚在意点点头。
“你绣球种得很好。”
“你喜欢吗?”
“喜欢。”
俞深笑了笑:“我种了很多绣球。”
夏清清抬起手,往后拢了拢头发,日光给他轮廓打上一层光影:“那我就可以喜欢很多次了。”
他清清浅浅一笑,颊边两只梨涡淡淡漾开,俞深心跟着微风动了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