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睡衣比较薄,背面已经有些湿了,隐隐能够看到底下泛粉皮肤。
再拖下去,整件衣服恐怕都得湿透。
夏清清没办法,只好敲响了俞深房间门。
他没等到里面人说请进,敲门后不过两三秒,房间里便传出来脚步声,接着门就从里面打开了。
俞深开门时候,没有想到会看见这样一副光景。
漂亮男孩携着一身湿意敲响了自己房门,栗色卷发往下滴滴哒哒滚着水珠,蔚蓝色眼睛湮着水雾,神态无辜懵懂,好像落水小猫,抱着湿漉漉尾巴来找人类求助。
夏清清轻轻地喊了一声。
“俞叔叔。”
俞深呼吸一重,脑子里好像充血了,有那么短暂几秒钟里,什么也听不见,耳边一遍又一遍回荡着少年清隽生脆嗓音。
门把手被握得更紧了一些,嶙峋手背上爆起一根根青色筋络,用力到似乎要将金属制成把手硬生生掰段。
没有得到回应,夏清清按下疑惑,又叫了一声。
“俞叔叔,我想用一下吹风机。”
残存理智被逐渐唤醒,俞深慢慢回过神来,身体绷紧了,沉重又缓慢点了点头,声音哑厉害:“你进来吧。”
他侧身,给夏清清让出空间。
俞深房间和自己房间布局差不多,只是颜色搭配上更加低调内敛一些,床上四件套都是银灰色,也没有什么可爱等身玩偶。
夏清清收回目光,在他洗漱室里找到了吹风机。
俞深紧跟上来:“需要帮忙吗?”
说完怕被误会,指了指那把吹风机,解释道:“这个牌子很好用,但有点重,你头发太多了,自己吹可能会累手。”
夏清清在家里时候,经常都是父亲或者兄长们帮他吹头发,习惯了别人帮忙,对于俞深现下热心也没有抵触。
他礼貌点点头:“谢谢俞叔叔。”
俞深莫名松了口气,他在问那句话时候,心底还有些害怕对方
会拒绝自己。
“你坐着吧,我来吹。”
夏清清左右看了看,没找到凳子,俞深说:“没关系,你坐我床上。”
“可是……”
他看了一眼银灰色床单,泛着丝绸华贵光,这种颜色和材质,一有水渍就会很明显。
“会弄湿。”
而且,俞深不是有洁癖吗?
俞深顺着夏清清视线随意看了一眼,不动声色道:“我打算换洗,你弄脏了也没事。”
他这样说,夏清清才放下心来,挨着床沿有些拘谨坐下。
俞深走到他身边,插好电源,“咔哒”一声打开了吹风机。
他左手托起夏清清一束头发,手心被细碎发尾扎得有些痒痒,右手斜举着吹风机,离了二三十公分,细致又耐心一点点吹干。
夏清清第一次让除了家人以外人帮自己吹头发,陌生环境和陌生感觉,令来自头发上任何一点动作都变得比以往更加敏感。
哪怕只是被细微抖一下头发,紧连头皮也会过一遍电,那种微末酥痒一直传导到心尖,接着向四肢放射蔓延,带来一种异样舒服。
“烫吗?”男人低沉声音好像贴着他耳朵般响了起来,随着他指尖动作,化成一把梳子,慢柔柔梳过他头发。
夏清清双手抓紧被单,轻轻摇了摇头。
他低着头,后颈雪白泛粉皮肤在头发遮挡下若隐若现,肩胛骨越发拱起,凸出背部漂亮身体曲线。
俞深目光落在夏清清背上,如有实质一般,一寸一寸摩挲着半湿睡衣下细腻皮肉。
热风将发丝上附着水分一点点烘干,引出清幽勾人铃兰花香,似有似无飘在俞深鼻息之间,无意识撩拨着男人每一处血管。
俞深闭了闭眼,竭力压下想要将手里头发送到鼻尖原始冲动,目光深沉盯在夏清清后颈处头发上。
他开口,本就低沉声音越发沉闷,联合着手上轻柔动作,令夏清清恍惚间,有一种鬓间耳语错觉。
“小朋友,能问一下吗。”
“嗯?”
俞深拾起滑落一缕卷发,低声道:“长发打理这么麻烦,你为什么会选择留长发?”
夏清清紧悬心放松下来,盯着肩膀滑下几缕卷发,声音很轻:“小时候妈妈舍不得剪掉,想要留着给我编公主卷。”
“曲女士大概还给你买了不少小公主才会穿漂亮裙子?”
大概是想起了什么,夏清清耳尖微红,像汁水丰盈石榴籽。
短暂羞赫之后,他继续道:“后来大了一点,有一次住院,答应了一个白血病姐姐,头发留长了,送给她做假发。”
俞深动作一顿,沉声道:“所以,你留长发是为了捐给需要化疗病人?”
“有些病得很严重,到最后化疗也不管用病人,唯一心愿就是离开时候能够好看一些。”
夏清清点点头,语气随意,只是随口一提般。
“每次去住院,他们都会夸我很漂亮。”
“我想把我漂亮分他们一些。”
俞深攥紧了手中栗色卷发,心尖泛着密密酸楚。
他开口,音色哑了一下:“医院……你从小到大,去过很多次吗?”
“我没有记过。”
夏清清双手撑着床沿,轻描淡写说:“相比起来,没有生病日子才更值得我纪念一点。”
因为生病对于他来说,太司空见惯了吗?
被夏清清夸过很会聊天俞深,现在却不知道该往下说些什么,面上仍旧是镇静,熟练地为对方吹着头发。
但心底湖却早已掀起巨浪。
俞深从小都是健康,去过医院次数屈指可数。
因为没有感同身受过,所以,
他想象不到夏清清究竟是怎么磕磕绊绊,才长到这么大,才来到自己身边。
更加想象不到,藏在他清冷外表之下,是一颗水晶一样,晶莹柔软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