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轰”——
惊雷落下,猛然将夏清清从梦魇中震醒。
他猛地睁开眼,小声惊喘着,挨着侧脸枕头早已被泪水打湿,将原本浅色布料濡湿成深粉,脸上也黏腻着要干不干泪痕。
他揪紧了胸前柔软鹅绒被,纤薄身体曲成一团,不受控制轻轻抽搐,鼻尖也一耸一耸,每微微哽咽一声,就有一颗珍珠似滚圆眼泪横着落下,无声地砸进枕头里。
就连哭声,也微弱得像刚出世羊羔,颤巍巍咩叫。
没扎起来卷发被泪水打湿后贴了几缕在脸上,衬得那张漂亮精致脸蛋愈发苍白脆弱,娇嫩唇瓣也失了血色,褪成寡淡蔷薇色,委屈又倔强抿成一条薄线。
夏清清几乎哭成了一个小可怜,甚至分不清自己究竟在现实还是梦境里,只觉得又冷又害怕,用自我保护姿势缩成小小一团,下意识紧紧抱住了身旁□□粉红猪玩偶。
打湿后窗帘沉重笨拙,裹挟着吹进来暴雨,被狂风吹得荡来荡去,落在地上时就发出拍打地面声音,仿佛有谁穿着湿透皮鞋,一步一步靠近这间卧室。
闪电扭曲着劈过漆黑雨夜,闪过刺眼白光后便是震耳发聩轰隆声,每响一次,夏清清就跟着小幅度颤抖一次。
他将自己完全藏在了被子里,像预知到危险来临就躲进洞里兔子,以为将两只长耳朵把脸捂住,就可以抵御从心底、从灵魂上生出恐惧。
“吱呀”一声,门被推开,这一次不是幻觉,而是真有人过来了。
夏清清止不住抽泣,咬着指甲不让自己发出一点声音,委屈、害怕等等情绪混杂在一起,在此刻达到顶峰。
俞深停在门口,曲起指节敲了敲门,刻意放低了声音:“清清?”
是……
俞叔叔……
夏清清紧绷心陡然落回原地,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听到这道熟悉低沉男声后,莫名心安下来。
他想张口回应一声,但哽咽个不停,怎么都发不出一个音节。
“睡熟了吗?”
没得到回应,俞深还以为夏清清已经睡着了,于是将动作放得更加小心,借着壁灯微弱光亮,悄声走到落地窗前,关上了屋外放肆狂风暴雨。
他折返,在夏清清床边停下,本想看看小家伙睡觉老不老实,帮他盖一下被子,但却意外地发现床上没人。
怎么会?
俞深皱了一下眉头。
这外面电闪雷鸣,小家伙总不至于半夜不睡觉,跑外面去了吧?
他低下头,仔细打量着床上鼓起被子包,似乎在微微发着抖。
俞深心中顿时有了答案,单膝抵在床上,俯身去拉被子。
“怎么蒙着头睡?”
俞深从没想过接下来,自己将看到什么画面。
他以为正在熟睡夏清清,实则睁大了水光泛滥蓝眼,眸子里还透着惊慌失措。
他看起来大哭过一场,眼尾拖着上扬红痕,睫毛也不安地颤动着,挂着几颗要坠不坠眼泪。
俞深心里一惊,将被子又往下拉了拉,露出小孩被憋得通红整张脸,晶莹泪痕和凌乱发丝混合在一起,鼻尖哭得通红,双手还紧紧地攥着一方软被。
他好可怜,一下一下哽咽着,几乎要顺不过气来,像受惊了小羊羔,脆弱又无助躲在岩石后瑟瑟发抖,只敢露出一双被水光洗过蓝眼睛。
俞深心尖一紧,拉扯被子手停在原地。
男人沉重呼吸停了一瞬,黑眸中透出错愕和心疼神色。
那一刻,他只觉得这样夏清清,整个人都快碎了。
“清、清清?”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俞深很快反应过来,眼神中满是疼惜,心里明明焦急无比,却又不得不克制住自己激动情绪,以免对状态本就不好夏清清造成更深阴影。
他压低声音,尽量平稳,但仍听得
出每个字都是颤抖。
“做噩梦了?还是被吓到了?”
“别怕,别怕,是叔叔。”
俞深试探着靠近,生怕会惊吓到对方。但好在夏清清虽然不住地发着抖,却并没有躲开他意思,只是无声掉着眼泪。
“我在这儿,”俞深边哄,边挪到小孩身旁,“不用怕。”
柔软床垫陡然下陷,接着便传来熟悉、内敛沉木香味,夹杂着男人温热体息,将胆小可怜小羊纳入保护圈内。
他替夏清清撩开黏在脸上发丝,覆着厚茧拇指替他揩去眼泪,擦过眼睑时把苍白皮肤弄得微红。
俞深长臂一揽,将瑟瑟发抖夏清清圈进怀里,低头贴在他耳廓,沉声问:“抱着你。”
“可以吗?”
他挨得太近,炽热鼻息几乎贴着夏清清耳朵往里面钻,激得耳洞附近小绒毛都全立了起来。
他们从来没有离得这么近过,夏清清只觉得刹那间完全被男人身上热气包裹了,皮肤所能够触碰到地方,全都是能将人烫化热源。
他意识还不太清楚,迷迷糊糊想,自己是抱了个火炉吗?
他努力压下喉间无时无刻不往上涌哽咽,单薄小肩膀一抽一抽,短短几个字也说得断断续续:“抱、抱……好……”
夏清清睁着幼圆无辜眼睛,哭过后蓝眸像雨后一碧如洗天空,又亮又新,看得俞深既心疼,又忍不住被这样一双漂亮眼睛吸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