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08/七流
赢舟重重关上门，又搬来椅子，抵在门口。
他坐在椅子上，思维充满混乱感。
眼前一会是楼下那头蹭着门猪，一会是客厅这头地上滚猪。
呕吐欲后知后觉地涌上喉咙，赢舟能感觉到充斥在舌根尖锐酸味。
他拿出手机，听完了今天上午许文玲发来剩下几段语音。
“舟舟。你爸这几天就像是转了性一样，跟我说过段时间去找个工作；还说你读大学，要给你买台笔记本电脑。我问了一下，他说是以前欠他钱朋友还债了。”
“对了，你出院后，记得感谢一下那个叫元问心同学。是他把你送医院，还垫付了医药费。那么好病房，一看就很贵。听到你住院妈妈很难受。妈妈没什么出息，只希望你平平安安。”
赢舟揉了揉太阳穴，翻到联系人列表。在陆仁和元问心两个账号间思考片刻，最后还是点开了元问心头像框。
赢舟：有没有什么诡异生物，能把人变成猪。但周围人都察觉不到？
元问心在几分钟后发来回复：只有猪吗？
这是个好问题。
赢舟拉开门，僵着脸走到一楼入口。现在正是中午回家吃饭时候，门口人来人往。
“诶，赢舟，怎么不回家吃饭呐？你爸又打你了？”说是关心话，语气却有些幸灾乐祸。
毕竟有人只能从比较中获得幸福。
赢舟扫了眼，这是一只青蛙，脸部泛白，嘴变得又宽又大。
一辆摩托车在楼底停下。
熊一样男人走进单元门，皮肤上已经冒出黑褐色长毛。
这是楼下水果摊老板。热情、豪爽，因为可怜许文玲，给她送过几次还没坏水果，被非议了很久。老婆也甩了好几次脸色。
赢舟还看见瘸了一条腿老鼠，抬头瞥了他一眼，脸上胡须耸拉了两下，看起来很是不屑。
老鼠是个偷儿，几年前偷东西刚好被人撞见，慌不择路跳窗逃跑，落下了终身残疾。
邻居们异化程度有多有少，但脸上都依稀能认出原本样子。
赢舟感觉自己像个误入动物世界外来者。
这些人平日都会外出。如果出现异化，不至于没人看见。
所以，答案是，察觉到异常，只有赢舟一人。
赢舟现在听力很好。他回家，站在门口，刚准备进门，就听见继父声音从里面传来。似乎是在打电话。
“我怀疑我儿子疯了，我想把他送到精神病院。你们收费多少？”
“对，对。我是他监护人。另一个监护人……喔，孩子他妈同意。我们都可以签字。”
赢舟眼眸微微垂下，明明心情没有任何波动，手指却不受控制地轻微抽搐着。
他鼻腔又嗅到了一股香味。
地上影子在此时突然分出一条黑色细线，它漂浮起来，缠绕住赢舟小拇指。
赢舟举起手，看着突然多像戒指一样东西，表情充满意外。
手指那不太明显颤动停息了。
“已经成年了。”
“成年就不行了吗？”
“这么贵？！抢钱啊！”
赢舟打开了门。
继父看见赢舟，一张苍白猪脸涨成了红色，猛地挂掉了电话，显然是敢怒不敢言。
“哼哼唧唧！”他声音又变成了猪叫，粉白猪蹄子间还夹着根烧了一半烟。
赢舟抿起唇：“别动。”
他举起手机，给面前人猪拍了一张照片。
照片里，继父还是老样子；松垮垮POLO衫，西装裤；眉心川字纹格外明显。
所以，许文玲没说谎，她确没有看见猪。
但如果整栋楼人都变得不太正常，那许文玲又是如何维持着原样？
赢舟回到卧室，重新打开手机。
赢舟：不止。还有别动物。而且只有我能看到。
元问心斟酌了一下语言：有一种祸害
0340;代号叫“农场主”。
同样是上辈子事，农场主初评级是E级，后来调整到了B级。
祸害等级：S、A、B、C、D、E。
研究院对祸害整体评价，是综合诡域范围、传播速度、个体强度三个指标评定结果。
S级，稀有灭世品种，永恒噩梦。发作起来能让人类社会彻底崩塌。
A级，诡域覆盖范围极广，预估能造成千万级别死亡。B级，百万。C级，十万。D，一万。E，百人。
对于普通人来说，这个等级其实没有任何参考价值，遇到就是死局。
元问心：它在发展后，形成诡域叫做“动物农场”。这个诡域很特殊。虽然也会形成封闭场，但里面人可以自由进出。而且被异化成动物人类，还保持着理智和某种意义上生命形态。*
元问心：在前世，它甚至和“愚人船”一样，被宣传成为末日里能避难世外桃源，还有人特地去寻找，加入。但实际上，里面动物只是农场主奴隶罢了。末日里没有真正伊甸园。
元问心：你遇到农场主了？
赢舟没有正面回答这个问题：这也是你梦到？
元问心：。
赢舟：农场主有什么特征？
元问心：它是一头猪。
是，一头猪。品种是普通大白猪，因为身体不够强壮，做不了种猪，从小就被骟了。
它死在某个早晨，人们给它放血，那时候它还没死，于是叫格外凄惨，它挣脱绳子逃跑，又被几个年富力强男人拖了回来。
人们用滚烫水烧它，拔掉猪毛。大猪开膛破肚，有零有整地被人从农场拉到了肉市。
吃掉它人，成为了动物农场最早成员。
农场主不能说活着，但它当猪记忆却在变成猪人身上慢慢复苏。
最后人和猪思想融为一体，诞生了最初“农场主”。
接触过这些“动物人”普通人，会逐渐开始异化，最后成为其中一员。就像是死在影子手上人，会成为祸害影子伥鬼一样。
元问心继续输入：但动物人早期很难被发现，只是性格里阴暗部分会被逐渐放大，基本要经过一年时间衍化，被感染人才会完成从人到畜生畸变。
元问心：所以，你确定你看见了动物人？
赢舟忍不住抬头，看了眼放在桌上小镜子。
镜子里，他瞳仁依然是浅浅琥珀色，像琉璃。
赢舟闭眼又睁开，本该在地上影子飘了起来，像一团雾，站在了他身后。
这一刻，他眼眸呈现出动人粉色。没有红色那么妖异，但同样不是人类该有虹膜色号。
赢舟：嗯。
元问心：在哪？
第一次撞见诡异生物时候，大多数人都没什么经验。
等发现动物农场时，动物人已经在城市里泛滥成灾。
如果能在复苏早期，从源头解决农场主，那个引发无数混乱农场，也许就不会再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