弟弟憨笑的脸庞又在脑海中浮现,那么鲜活可爱,依稀就在眼前。然而只在刹那,脸庞沾满血迹,裂成碎片。
男人本就受了重创的心脏尖锐地刺痛了一瞬。
战斗中如果分神,接下来就是死亡。一只鬼婴已扑到近前,利爪划破黑暗,阴风猛袭而来。
男人缓缓抬眸,握着长刀的手垂落不动。这根本不是迎敌的姿态,更像是心灰意冷,引颈就戮。
更多鬼婴紧随其后,发出尖啸。它们口中飞溅的唾液落在血泊之中像下了一场雨。只是这雨水太过腥臭,令人作呕。
粉红小蛇从口袋的缝隙里往外看,吓得唧唧直叫。
男人始终用右手捂着它,给予它掌心的温暖。
快逃啊你干嘛站着不动
粉红小蛇叫得越来越大声,两只小手飞快拍打奇怪大虫子的胸膛。如果换作是它,它早就逃了上次那条大虫子不要命,这次这条大虫子更不要命
晦气
粉红小蛇气得要死,小小声地骂道“艹你大爷”
这句话已经成为它挑衅旁人,表达不满,宣泄怒气的专用语。
男人翘起唇角,依旧站着不动。
“别急,现在还不用我动手。”他嗓音低沉,语气平缓。
胸口被一下一下轻轻拍打,一个需要保护的弱小生命想要钻进心房,从自己身上汲取安全和温暖。这样一个莫名的念头竟然令尖锐刺痛的心脏稍感舒适。
男人终于提起长刀。
一群鬼婴已袭到近前,利爪舞出残影。谁能逃出这般天罗地网
然而情形急转直下。
嗤嗤嗤一道道闷响交错奏鸣,一条条残躯从半空落下,重重叠叠。
看见这一幕,躺在黑暗深处意欲坐享其成的鬼母发出无比愤怒的嚎叫。她的孩子们竟然一个个裂成了碎块
残肢、头颅和内脏,七零八落地堆垒在血泊中。本就充斥着浓郁血腥味的石窟此刻活生生是一座血池炼狱
“唧”从口袋的缝隙中窥见这一幕,粉红小蛇猛然睁大眼睛,发出惊讶至极的低鸣。
这条大虫子好像比上次那条更厉害
“唧”粉红小蛇用尾巴尖儿戳了戳奇怪大虫子的胸口。
告诉我你是怎么做到的呗我想跟你学学
明明没有共同的语言,在交流上却没有障碍。男人指了指穹顶,低声说道“你仔细看上面。”
粉红小蛇顺着奇怪大虫子的指尖往上看,过了好一会儿才在摇曳烛光的映照下发现一条条细如蚕丝的血线。
血线栓在烛台底座,从上拉到下,从左拉到右,东南西北纵横交错,形成一张大网。所有扑进网内的生物都会被坚韧无比的血线割伤,速度越快,死得越快。
原来大虫子之前在石壁上跳来跳去不是为了躲避黑血的扩散,而是为了埋下杀招。
小蛇不懂什么是惯性,却能轻而易举地理解制作这种陷阱的用意。在狩猎方面,它是不折不扣的天才。
“唧唧”稚嫩的叫声带着惊奇和崇拜,圆圆的脑袋在男人心上拱动。
男人不受控制地勾起唇角,即便在战斗中,心情依旧得到了好转。他根本不用躲避鬼婴们的群袭,只需站在原地挥舞长刀就能一个接一个地斩杀漏网之鱼。
鬼婴们察觉到空中隐藏着危险,不敢跑,不敢跳,行动变得十分笨拙迟缓。它们这边露了怯,男人那边自然是大开杀戒。
一只鬼母,几百只鬼婴,如此而已。
眼看自己的孩子接连死去,鬼母发出狂怒的吼叫。肚皮空荡之后,她已恢复行走的能力,巨足踩踏石板,轰隆隆地快速靠近。
纵横交错的血线被她壮硕的身体一一撞断。
男人狭长眼眸微微一眯,身体已疾奔上前,提起长刀与鬼母来了个正面相迎。一只利爪刺向男人双眼,男人偏头躲开,手臂上扬,刀锋闪过寒芒。
扑通一声闷响,一根石头雕刻而成的粗大手指落在地上,溅起黑血。
男人手中的长刀也随之断裂,化为血水。
鬼母凄惨嚎叫,另外一只利爪朝男人抓过去。男人燕子翻身,轻巧避开,手中不知何时又凝出一柄长刀,砍向鬼母肘部。
刀刃没入石块,咔擦作响。石块裂开一条缝,刀刃也跟着断成两截。
男人一脚踢向鬼母胸口,借力跃上对方头顶,手中再度凝出一柄长刀,落雷般轰下,直插鬼母头顶。刀刃只没入一半就折断,剩下的刀身卡在石缝里,很快融化成血水。
鬼母痛得嚎叫,抬起利爪朝自己脑袋上抓来。
男人手掌撑着鬼母头顶,跃到对方身后,手中又凝出一柄长刀,于半空中挥出,划向鬼母脖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