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漠敏锐问道:“大师还是怀疑我是故人之子?”
他忽而又想到上次的范必康,再一连想到了与他极为相似的天母像,就好像有一张密密麻麻的网,青年身在网中,无法脱身。
即便因为服用了那百濮秘药,沈漠在短暂时间里身体更抽长了些,也更挺拔,隐隐有成年体态,但一时半会,历练不足。
干脆问出来了之后,沈漠也先后悔了,如果对方说是,他应该怎么办,如果对方说不是,那他又应该怎么办..
归海未说话,一双眼默默注视着沈漠,他的眼古波无澜,就好像已经参悟了许多东西,什么事情都跳动不了。
与此同时,沈漠突然想到了什么异样问道:“难道此人,是皇族血脉?”
归海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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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从那天晚上之后,赵谨便没有再单独与沈珠呆在一起。大多数时候,沈珠单独在后面的马车里面,一个人呆着。
没有任何侍从敢和她单独说话,赵谨也不会来和她说话,有任何要说的事情,都会让侍从告知她。
她开始吃饭了,因为赵谨告诉她,只有活下去,才能救外甥女出来。
那把琵琶,也跟着她一道在车上,赵谨还说,要沈珠尽快练出一首新的琵琶曲,献给皇帝。
他似乎完全不在乎沈珠的死活,只想要尽快救出父亲。沈珠惊恐不定的猜测,唯恐某一日赵谨又突然发疯,要他去死。
沈珠想,自己从前是很怕死的。
但是全家抄家灭族之后,她又很想去陪他们,结果兜兜转转,被沈漠救下来这么多次,可能也耗空了这么多年,全家给她烧香拜佛的福报了。
她微微咳嗽起来,因为天气寒冷,几乎要逼得喘症发作。
不要紧,等救下来二姐的孩子,她就会去死,绝不会跟在那个杀了她全家的罪魁祸首身边一天。
只是沈珠还是会挂念沈漠,看到天上的鸟,看到树丛的雪,看到手指上因为弹琵琶而崩开的血口子。
她想到日日夜夜陪伴的沈漠,一瞬间似乎已经消失了。
有天晚上,沈珠突然梦到沈漠醒来了,她刚有些高兴,要往沈漠怀里钻,却看沈漠从身后牵出来了周令音。
他说,我们冲喜之后,就都醒过来了,于是顺利成章的结为夫妻。
沈珠认为那是一个噩梦。
但很快现实的噩梦也接踵而至,他们已经顺利抵达建康了。
沈珠来过几次建康城,以前来的时候,她是沈家的宝贝,带着几车的金银珠宝,专程来建康城采买一切只有建康才有的好东西。
然后她穿着新潮的料子,用着最好的胭脂水粉,眉间香风,都是时新的。
一回到吴兴,女郎们围着沈珠打转,夸她,跟着她。
现在,驿馆里面的老婆婆用力擦拭她娇嫩的皮肤,在她的脸上用最劣质的胭脂水粉上了一个极丑的妆,看着镜子中面目全非的自己。
沈珠一时之间竟然也已经哭不出来了。
她是赵家,送给天子的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