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紫苏低声问向赵约罗,“他难道是……”
“是。”
肖贤看到那把剑,从容淡定的神情也僵住了一瞬。他认得那把剑,是他亲手给他的十岁生辰礼。他还记得当时的那个小少年,只到自己的腰间,虎头虎脑的可爱极了,肖贤那时闲得发慌,最爱看他练剑。
——“我会努力练剑,总有一天,我的剑法会超越尊上!”
肖贤看着眼前面如兽的赤练魔子,无论如何他都没法跟那个天真可爱的小虎子视为同一人。
可是他什么都不能说。
他们,什么都不能说。
赤练魔子骤然回首,目露凶光,张开巨爪发出震耳欲聋的咆哮声,整个临安城被他的愤怒震得颤栗起来。
他口齿不清断断续续的道:“不准!伤,他!”
空气最怕突然间的安静。
这货俨然一副要跟他们同归于尽的架势啊!加上一众以凶恶著称的善见城,阎罗殿麾下魔修明显怂了。
是一个极为优雅动听的声音打破了这一刻寂静。
“呼呼,阿练你跑得太快了,吾的小乌龟实在跟不上你们的速度啊。”
只见一个披着玄青斗篷的男子端坐在一只巨大的老龟上,手执一柄折扇,扇坠是一枚极为精美的羊脂玉。拿着扇子的手很随意的搭在膝头,来回轻点着,即便言语悠然也能让人感觉到他周身散发的贵气。他戴着锈迹斑斑的铁面具,看不清他的样子。从声音判断应该是个年轻的男子,但可以这样亲昵的称呼赤练魔子之人,道行至少得上百年了。
善见城的魔修少女道:“若等着相爷您到,恐怕黄花菜都凉了。”
此人号天梁卿相,在九州没什么名,但在善见城里十分受魔修们的爱戴和尊敬,被称之为相爷。
男子道:“原来是大水冲了龙王庙,自家人打了自家人。”他看了眼那位名灵芝的少女道:“这女子的父亲同我们善见城交情不浅,天下货物众多,还望各位卖我们善见城个面子。”
慕紫苏看到,赵约罗城府如此深之人见到这天梁卿相,竟终于控制不住的落下泪,她半捂着嘴,流露出不敢置信的神色。
“各位大修应当知晓,善见城就在西域,距临安城不足百里,但阎罗殿在遥远的北俱芦洲——而诸位大多不是阎罗殿部众,只是其麾下散修,阎王魔事缠身,恐怕没有闲心为了各位坏了和我们赤练魔子的交情吧?还望各位大修三思。”
这番话可谓恩威并济,也算是给了阎罗殿一个台阶下。
“可赤练魔子出手这般狠辣,将童子爷重伤至此,又截了我们的货物,我等如何跟阎王交待。”
“老朽必将送上厚礼。”
紫禁宫坐大,天尊说了,九州内天材地宝都是八部众的恩泽,便悉数收拢,而善见城凭借地理优势坐拥数百座精钢矿山,长期为阎罗殿提供武器资源。如今天下形势,跟任何一方势力决裂都不是上策。他们魔修本就资源稀缺,没道理自相残杀。
阎罗殿魔修道:“相爷,您别忘了,您一个小小的善见城对我们阎罗殿连只蝼蚁都算不上,阎王随时可以吃掉你们,你们那点精钢也入不了我们阎罗殿的眼,但是如今阎王用得上你们,可千万别让阎王失望啊,望你——好自为之!”
阎罗殿魔修顺坡下驴,终于罢手,带着半残的凌霄童子走了。不过他们并没有带他回去疗伤,半路上一帮魔修就给他分食殆尽,连全尸都没留,地上只有一滩脓血,被冰寒的月色照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