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奇怪的打开,里面正是她朝思暮想的红湘妃竹紫毫。
——这、这是哪儿来的!?饕饕婆婆送自己的?!
不对,当务之急是赶紧找到君迁子,最好抓他个窃取情报的现形!
观音奴飞奔而出,挨个问向长生宫弟子君迁子去哪儿了,但他们都没看到他。其中有一个弟子忽然叫住了观音奴。
“阿奴,我同你说……上次我们当真没有用钱逼他,啊,就是你的那个小尾巴。是他找到我们,说他给我们笑,能不能换一些东西来。”
“他干嘛要这么做。”
“这……我也不知。”
这时,正和几个孩子玩投壶的青枫跑了过来,“对了阿姐,我忽然想起来,你的小尾巴最近总说梦话。说什么……湘妃竹?”
最近天气恶劣,十分反常,初秋时便下起了暴雨。观音奴听慕紫苏说,是因为地界里一颗石头,似乎是玉无香所为。她真不明白,穷凶极恶的鬼域里怎会出了一个君迁子这样的笨蛋,某种角度来讲,他真是族中耻辱。
观音奴找到他时,是在招瑶山的一处小山洞里,桃李书院的孩子常去那儿玩,君迁子也被他们抓去过做游戏。君迁子常常扮成母亲的样子,戴着花花绿绿的头巾,煞有介事的用泥土给他们做起了菜肴,每次看到他抱着个襁褓里的小小傀儡人,用木勺喂土的模样,观音奴都觉得啼笑皆非。
可是,那时他脸上温软如玉般的笑,让人看了只觉心里落满了阳光。
她打着伞剑站在洞口,看着在阴影里瑟瑟发抖低声啜泣的君迁子的背影。
“我说。”
他听到这个声音似乎一惊,然后慌忙捂住了脸,“别过来!”
观音奴才不管他,上去便箍住了他纤弱的手腕,旋即她看到那张‘猪头’脸时,说话都结巴了,“你……你怎么!是谁把你打成这样的!”
君迁子忍痛挣脱开她,别过脸,不吱声了。
“难道你为了买那杆笔才……快说!不要逼我发火!”
君迁子被她吼得吓了一跳,赶忙道:“我说,我说……”他紧张得咽了口吐沫,“是,是上次那两个女孩,我听到她们说你坏话,所以,就……”
观音奴实在不敢相信,他竟然这么自不量力的为自己去打抱不平。“你这个人到底怎么回事!没有能耐时就乖乖躲在暗处便好,何必自讨苦吃!忍一时又能如何?大不了记在心里,日后等强大再讨回来!”她恶狠狠的嘀咕道:“可恶,下次见面一定要讨回来!”
观音奴总是一副只能她欺负他,别人不能的样子。
君迁子委屈得将脸埋进膝盖里,小声啜泣道:“对不起……我知错了。”
也不知怎么,观音奴觉得自己的心隐隐作痛了起来,她强硬的扳过他瘦弱的肩膀,“伤哪里了,还疼吗。”
他咬着唇瓣点了点头。
观音奴看到他这个样子就想笑,是笑自己笨,和他一样笨了。他怎么会窃取情报。
她从怀中拿出慕紫苏让她随身携带的金创药,用雨水在掌心化开,指尖轻轻蘸在上面,语气也柔软了几分,“别动。忍着些。”
她仔细而小心的擦在他的伤口上,她第一次这样专注的盯着他,君迁子目光不安的四处飘,浑然忘却了疼痛,只觉胸膛里的心要跳出来了。
“一会儿就好了。”
他将头低得很低,“谢谢你。”
“是我该谢谢你送我的笔,我很喜欢。”
君迁子也不禁扬起了笑,只是看上去很滑稽,“你喜欢便好。”
观音奴啼笑皆非的笑了一下,垂下的眼眸水汪汪的,“你真像我阿公,麻烦又黏人,但是……很温暖。”
他喜欢听她唱歌,会一字不落的背下她的故事给别人讲。在她难过的时候对她笑。他也不知怎么安慰她,就是笑吟吟的看着她。夕阳映进他湛蓝清透的瞳孔里,娇俏而尖的鼻子,樱桃般鲜红的唇,像隐在山林里的精怪仙子。说不出的神秘,优雅而高贵。观音奴觉得他确实是赏心悦目,甚至可以用甜美来形容。她都不由然看痴了。
观音奴道:“是婆婆告诉你的吧。她又在乱点鸳鸯谱了。不过,我喜欢的是像我阿公那样的人,温柔又强大,不喜欢笨蛋,所以你不要多想。”
“像阿公一样的人么……那我恐怕做不到。”他失落的垂下眼眸。
“别这么不自信,不是恐怕,是完全不可能。”旋即,她又安慰他道:“你也很好啊,和你在一起,也很开心。”
君迁子眸光忽地亮了起来,“你不讨厌我了么?那我们以后可以做朋友吗。”
“原来你做这些就是为了这个啊……”
“是啊……我知道是你救了我。在这儿我孤身一人,谁也不认识,只觉得你最好。”君迁子在鬼域里一直都很寂寞,玉无香不许他和任何人接近,像被关在牢笼里的鸟,从不知什么叫朋友。来了这儿以后,才懂得。纵然他对鬼域的事儿全然忘记,心里却有着深深的孤寂。观音奴也是一样。
观音奴挑了挑眉,像他伸出手,“那以后,我们就是朋友了。来拉钩,一百年,不许变啊。”
他们是彼此的第一个朋友。
君迁子也不知什么是拉钩,总之就是跟着观音奴一起完成了像仪式一样的事情。表情很是认真。
他将这一幕深深埋在心里,至死不忘。
君迁子望向外面淅淅沥沥的雨滴,轻声道:“阿奴要是以后遇到那样的人,还能和我一起玩么。”
“谁知道呢。”这世上应该也不会有像肖贤一样的人吧。
“你一定会遇到!”
“是吗,借你吉言,到时候来喝喜酒啊。”
君迁子弯起垂眸,深深的注视着她。
——因为你那么美好,是世上最好的阿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