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也不知为何此时会突然想起小时候的事儿。锁魂铃终于到手了,她也松了一口气。然后,她就像那个失而复得的小姑娘,嘴角是拢不住的笑。
“这还差不多。”
可这时,她忽然听到他说。
“不要让别人知道你在想什么。”
一时间,她惊骇得整个身体都僵住了。窗外大片的乌云遮盖住炽烈的阳光,浓重的阴影里,她看不到他冰冷的目光。
她感到他缓缓放开了自己,她的心好像全部被挖空了一瞬。看着他走出殿外,
她突然意识到,是不是中计了。
他相信了苏瑛的话!然后也用天眼预判了她的行动,他只是在用这锁魂铃试探自己!?
他之所以会将这东西放在这么显眼的地方就是为了试探她,倘若她拿走,就证明苏瑛在梦里看到的是未来的现实!?
现在,他已经确认了自己真的要杀他!
慕紫苏看了看手里的锁魂铃,在想,为什么他既然知道了她的动机却还没有摊牌?他是否也在忌惮着什么?
她突然想起,七天后就是农历七月初七,是坊间流传的鬼节,黄泉之门大开的日子,阴气盛极,那大抵就是他动手的时间。
所以,他即便知道她的动机,也不能现在暴露杀机。
否则,将前功尽弃。
既然他把锁魂铃交给自己,想必是有了万全之策,毕竟这世上不止一个锁魂铃。她再调包也没了意义,只能再做计较。
她看向卷帘外,他坐在回廊里品茶时的清雅背影,心中不寒而栗。
她只有不到七天的时间了。
每一刻的时间流逝,她都能感到死亡逐渐逼近。到底如何做才能保住自己的性命。
是啊,她差点忘了,他可是无上魔尊,什么肮脏的心思,算计没见过。她怎会这么天真的以为自己真的骗过了她。
或许是上苍的垂怜,就在她无计可施的情况下,肖贤走火入魔了——
那日,她刚从十二宫里出来,便看到顾修缘焦急的来回踱步。他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慕紫苏却看到他脸色煞白,额头满是汗珠,满眼无措。
“原本先生好好的,还在书院和夙素阿好他们放风筝,谁知,谁知……魔气突然控制不住的从他琵琶骨里涌现,满目猩红,给孩子们都吓坏了。幸好……幸好先生尚有几分理智,他推开夙素后,没有伤一人,独自不知去了哪里。我已经派珈蓝和小肆他们去寻先生的行踪,万万不要出事才好!——”
他错愕的凝视着慕紫苏,“紫苏,你,似是一点也不担心他。”他不由然眉头紧皱,“你这是怎么了!?”
是的,慕紫苏当时想的根本不是肖贤的安危,而是看到了一缕希望!倘若肖贤走火入魔,神志不清,她便有机会对他下手了!
慕紫苏摇摇头,问他,“倘若有人要杀我,你会救我么?”
顾修缘被她问懵了,“当然。可这个节骨眼了,你为何问我这个问题。何人要加害于你?”
她盯着他琥珀色的眸子,看了许久才道:“五日后,你来十二宫找我。”
不明所以的顾修缘愣神时,桌子上的通天镜有了动静,是珈蓝。他的声音除却慌张,更多的是恐惧。
“大师兄,我们找到先生了,地界!先生在地界!”
世人曾说,无上魔尊凶残无情,所过之处生灵涂炭,尸骨无存。当年困龙之战尸山血海,撼人心魄。可现如今,当年见证者死的死,退隐的退隐,那一幕只留存于说书人的话本里,今日,长生宫所有弟子都再次见识到,当年那血腥残忍的一幕,无上魔尊真正的模样——
当慕紫苏赶到时,他们看到地界里,辽阔荒芜的土地仿佛被贯穿一般,赫然出现深不见底的深渊,他们没有看到任何魔兽和妖兽的尸体,只见到一条长长的血河,由东至西,仿佛看不到尽头。天际殷红无比,与那条血河遥相辉映。
天空剧烈抖动仿佛正承受着极限。剑气激荡,天空竟裂开一道巨大的缝隙——
无数道流星火雨从缝隙中坠落,将地界燃烧成一片火海,妖兽和魔兽悲鸣惨叫的声音刺痛耳膜,她惊恐的远远望去,看到了那遥不可及的身影立于云端,漫天火海里,他长发披散,像杀红了眼那般,手中却邪剑凌乱至极,素白的衣衫上染满了血,恐惧蔓延在每一寸阴暗的角落里,压迫感让人几乎无法呼吸。
——这就是,魔尊的真正力量吗?
足以撼动整个天地的力量!
慕紫苏怔怔的低喃,她听不到自己的声音,“谁也不许过去。”她近乎崩溃一样的大吼,“谁也不许过去!!”
顾修缘道:“可若不加以阻止,先生他很可能——”
业魔化!
恐惧和心痛交织,泪水悄然无声的从她眼里滑落。即是恨他如此,看到他时,她还是忍不住的心疼。
幸好,他没有为难他们。他还是那么善解人意,总是体谅别人的难处,于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他便昏迷过去,从半空中直直坠落。顾修缘见状,比犹豫中的慕紫苏快了一步,如一道白虹贯日御剑而去,接住了他,稳稳落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