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越是说服自己不去想,可脑子就越是控制不住的会去想。
那些画面,像刻入了脑海里,让他有些消化不了。
他浑身都是僵硬的,手臂青筋暴起,眼中的灰暗像深海的蔚蓝,深不见底,毫无边际。
穆心怡看不到他的眼睛,但能明显感觉到他情绪的不对劲。
她心中有些不安,但还是小声的说:“傅先生,我和陆淮南毕竟是夫妻。”
她并没有解释他们之间清清白白,而是承认了她和陆淮南之间会有亲密接触。
她这样一句话,无疑于是在傅云深的心头又给添了一把火。
本就燃烧得汹涌的心海,因她一句话,又翻腾起来。
傅云深不知道,原来语言也可以这么要人性命。
他闭着眼睛,强压下心中翻腾的怒意,他将自己崩溃的情绪给咬牙克制住。
他下颌抵在穆心怡的肩头,他很高,身体往下压着她,他的重量倾了一大半在她身上。
他温热的呼吸吹在她的耳廓,他嗓音沙哑,声音低沉,语气带着深深的执拗:“心怡,别说了,我不想听。”
他痛苦、挣扎、纠结,心口像是被一只手给狠狠地攥住了一样,疼得他连呼吸一口气都是疼的,心像是要碎了一样。
穆心怡沉默着,承受着他压下来的重量。
忽然想到了什么,穆心怡还是推了一下傅云深的手,她说:“傅先生,我要回去给陆先生做清创了。”
傅云深异常贪恋她身上的温度,她身上的味道。
不知道是什么香味,明明很普通,很常见,可偏偏在她身上传来,就像是致命的毒药,让傅云深欲罢不能。
他不舍得松开她,就声音低低的哀求:“再一会儿,心怡,就一会儿。”
穆心怡的心软得一塌糊涂,可即便是这样,她也知道自己不能太和傅云深亲近。
她伸手,还是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腰上给推了下去,她动了动身体,下意识的想要回过头去看他。
可他的重量都压在她身上,她一动,他就更贴近她了。
穆心怡无可奈何,只好僵着身体,她顿在原地,小声问:“傅先生,你能站好吗?”
她小心翼翼的询问他,也不想去吼他。
傅云深握紧她的手臂,那么骄傲的一个人,可在她面前,一点儿都不顾及自己的形象:“我只想陪陪你。”
他虽说还将下颌抵在她的肩膀上,但他毕竟接近一米九的个子,尽数压在她身上的话,恐怕是会将她给压碎的,所以大半的重量,还是他自己撑着的。
穆心怡反手握住他的手臂,趁机转过了头,她抬眸跟他对视,看到他眼中细碎灰暗的悲伤,她的心揪了一下,她说:“傅先生,小叔他还在等我,我必须先过去了。”
傅云深的眼睛是潮湿的,浑浊涣散的眼中映不进一点儿光,好久之后,他眼中才慢慢恢复清明,渐渐映出了人影。
他往后退了一步,身体站稳,嘴角挂着一抹笑,他说:“你真的就那么在意他吗?”
问出口的话,悲伤而纠结。
穆心怡并没有将目光给挪开,她视线低垂下来,她想了想,还是说:“至少我不希望他出事。”
傅云深冷哼了一声,不知道是自嘲,还是无奈,他让开一条路,说:“你去吧。”
穆心怡将东西收拾好,将清创盘端在手中,她说:“傅先生,谢谢你救了我。”
傅云深听到她的话,并没有回头看她,只是说:“你不用谢我,就算还有下一次,我也一样还是会救。”
她救过他一次,他就耿耿于怀了十多年。
哪怕是为她付出性命,他也是愿意的。
穆心怡的鼻头一酸,有些于心不忍,她说:“傅先生,我希望你幸福。”
傅云深这才转眸看她,他说:“我希望你开心。”
两个人,不同的希望。
穆心怡没接一句话,端着清创盘离开了清创室。
回到陆淮南所在的病房的时候,他还是躺在那里,后背的鲜血渗出来的更多了,看着骇人又可怖。
穆心怡端着东西过去,将清创盘放在了床头柜上。
她在病床边坐下来,看陆淮南问:“还好吗?”
陆淮南的脸偏向另外一边,根本不跟她对视。
他声音闷闷的,听着不太高兴的样子,他说:“还死不了。”
一开口,声音有些冲,就连语气也有一些盛气凌人。
穆心怡愣了一下,她正在戴手套,听到陆淮南这样说,她意识到什么,赶忙问他:“怎么了?”
陆淮南没接话,嘟囔着,不知道在呢喃什么。
穆心怡没听清,也没有具体去问。
她将手套戴好,又用棉签蘸取了碘伏,她说:“你把衣服撩起来。”
陆淮南的手枕在自己的脸下面,他并没有动,他说:“我不撩。”
穆心怡颦眉,语气有些重了:“你又怎么了?”
陆淮南极度不配合:“我才不要你给我包扎。”
像小孩子闹脾气一样,说出口的话太幼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