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到她转过身来,那个中年女人眉毛一竖,开口就骂:“你怎么跑到县里来了?谁让你来的?你怎么还有脸出门?你个不孝的死丫头!你把我们一家子的脸都丢干净了——”
旁边正要进百货大楼的人一听,脚下一顿,都看了过来。
许宁言轻蔑地一笑,上下打量了两眼这一对中年男女,才慢吞吞地开口:“哦,原来是你们这一对只管生不管养,城里当着双职工,拿着工资,却把亲闺女三岁就丢到乡下不管死活的夫妻,跟闺女断了亲的父母啊!”
这下围观的人眼睛都亮了,哪里还顾得上买东西?东西啥时候不能买,这八卦可难得一见。
那对中年夫妻,可不就是许四丫的亲爹妈,许银来和沈月娥。
沈月娥脸色一僵,心虚地提高了音量:“你个死丫头,你胡说八道什么?我们什么时候只管生不管养了?我们不养你,你能长这么大?我们做父母的辛辛苦苦把你养大,倒是养出你这个白眼狼来了——”
“有理不在声高!再说了,这话也不是我说的!可是你婆婆亲口说的,她原话可没我说得这么客气!要听吗?”许宁言翻了个白眼。
一旁围观的人群里,就有人起哄:“要听!要听!要听!”
许宁言立刻从善如流。
“你婆婆当初可是这么说的:老二那个砍脑壳杀千刀的,就那么点出息!被沈月娥那个贱人的裤裆给迷昏头了!他们两口子在城里享福,倒是把个丫头片子丢给我养!我老许家好不容易捧出个工人来,倒是便宜她沈月娥了!”
“每个月那么些钱,也没见往家里给,肯定都让沈月娥给搬到娘家去了!真是没见过这么心狠的女人,自家下的崽不管,吃老娘得喝老娘的,倒是把她娘家的侄儿养得跟那黑猪仔似的!”
沈月娥的脸上青一阵白一阵的,这话苗翠花确实当面背面地骂过,此刻被当着这些人揭穿,只觉得脸皮都被揭下来了,恨不得寻条缝钻进去。
许银来见这话头不对,忙板着脸:“四丫头,再怎么说,我们也生养了你一场,你奶奶那是糊涂了说气话,你也当真?我们再不管你,每年也往家里给钱的,不然你以为你奶奶能把你养大?”
“我可都听你小姑说了,你早就对家里人有意见,总觉得自己受了委屈!如今是翅膀硬了,觉得自己能挣工分养活自己了,就看家里人不顺眼。天天在家里闹腾,不是要杀人,就是要放火,逼着分家断亲!你这个忤逆不孝的逆女,之前你在乡下我没时间管教你!如今我这个做爹的,就好好教导教导你——”
说着伸手一巴掌,就朝着许宁言的脸上扇去。
许银来本是机修班的,看着五大三粗,一把子力气。
这蒲扇大的巴掌扇过去,周围的人都忍不住惊呼起来。
许宁言嗤笑一声,伸手轻轻巧巧地捏住了许银来的手腕。
许银来只觉得手腕一阵剧痛,然后就被许宁言甩开,蹬蹬蹬退了好几步才站稳。
如同见鬼了一般,看着许宁言。
许宁言活动了一下手腕:“我本来念在好歹你们生养我一场的份上,给你们留点面子!既然你们自己都不要面子,那就别怪我——”
这个时代都讲究家丑不可外扬,家里再多的不堪,都要遮掩住,说出去怕人笑话。
许宁言才不管,都是丑闻了,不帮忙宣扬出去,怎么对得起原主受的罪。
“当初我才三岁,就被你们送回乡下老家就撒手不管,连户口没有,还是大队长可怜,让我把户口上在了你哥名下,算是大房的闺女,每年生产队分我口粮,我才活了下来。”
“从回去那天起,我就要洗衣服,扫地,喂鸡,扯草,照顾比我大三岁的小姑!大一点了,搭着板凳做饭,带小姑姑玩,给她当马骑,还要照管家里的自留地!六岁开始,农忙我就要下地干活挣工分,闲下来也要打牛草猪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