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有意义。”
倾城公主却不为所动,“皇兄你想,五哥跟十五弟的性质跟目的是截然不同的。五哥是乱王,目的是要入主神都;而十五弟,他再怎么折腾,都只能是地方藩王,这是父皇在世时就已经定了性的。”
“那又如何?”
“既是藩王,那就受《大乾律》约束。或许在十五弟这一代,他这位藩王会很强势,朝廷动不得。那下一代,乃至下下一代呢?只要朝廷有足够的耐心,总能以最温和的方式,解决此隐患的。”倾城公主想的还真远。
新帝沉默,似乎在思考倾城公主的话。
倾城公主继续道:“眼下这种形势,朝廷必须分出一个主次来。双王之乱是动摇朝廷统治的大患,必须尽快除去。相对而言,藩王之患虽甚,但至少在表面上仍就遵奉朝廷,可维持帝国面上的一统,不给外敌以可乘之机。
“扫荡了楚王势力,那魏王势力势必将独木难支。届时,甚至不必再借助秦王的力量,仅凭朝廷大军,就可荡平西境。如此,则帝国重归一统。有如此功勋,皇兄有什么事情做不成,什么样的抱负不能实现?十五弟就算再厉害,再有威望,难道还能背负叛逆之名,跟一个一统的朝廷对抗不成?”
不得不说,倾城公主的话非常有蛊惑性。
也或许,这是朝廷最该走的一条路,某种意义而言,甚至是朝廷最后的机会。实在难以想象,这等大局观,会出自一个女人。
新帝听了,心情也变得激动起来,可他生性谨慎,仍有疑虑,道:“就算跟十五弟联手,朝廷要拿下昆吾郡,怕也很难吧?魏王不会坐视不理的。”
“这我也算过。”
倾城公主着实是有备而来,解释道:“为了防备魏王介入,禁卫军跟城卫军都不宜调动。可以第三军团为主力,再从第二军团抽调一个师团,有六个师团助阵,何愁昆吾郡不克?”
“从第二军团抽调军队,你疯了吗?”新帝目瞪口呆。
“我像疯了吗?”倾城公主很是冷静,“少阳郡战事虽然凶险,其实不然。战场之上,讲究一鼓作气。北狄国折腾了大半年,却一点进展都没有,那股锐气已经被消耗的差不多了,再难有大的威胁。所以我才说,他们所谓的和亲,就是缓兵之计,就是想赢得时间,好重整旗鼓。”
“这只是你的推测,做不得准。”新帝还是犹豫。
倾城公主道:“如果皇兄还不放心,何不派秘使出使犬戎国?”
“去那做什么?”
“自然是鼓动犬戎国去进攻北狄国。”倾城公主说的理所当然,“皇兄你想,北狄国之所以敢肆无忌惮地南下,原因之一,就是少了犬戎国的威胁。作为妖族三国之一,犬戎国竟然一点动静都没有,这难道不奇怪吗?”
“你这么一说,倒还真是。”新帝也有些想不通。
“所以,不管是当说客也好,还是怎么着,派人深入犬戎国,调查犬戎国到底发生了什么,都是非常有必要的。”倾城公主补充道。
至此,倾城的整个计划才算露出全部面目。
远交犬戎国,以解除北狄国威胁;再从少阳郡抽调军队,孤注一掷,协调南疆都护府,一举打掉楚王势力。
树立朝廷威信的同时,为解决魏王之患,打下基础。
再励精图治,以三代以上的意志,却解决藩王之患,让帝国重新走向正轨,重新东大陆霸主的辉煌。
如果乾元在场,一定会拍案叫绝。
跟着就是背脊发寒。
如果朝廷真要按此计划实施了,那么乾元入主神都的机会将很渺茫,未来,怕是只能将全部精力转到对外征战上去了。
可惜,新帝不是乾元。
他太谨慎了,担忧道:“投入所有力量,孤注一掷,这么做,是不是太冒险了?万一重蹈之前的覆辙,那该如何?”
前一次的昆吾郡之战,却是给新帝留下太大的阴影。
一场原本势在必得,根本就没想过会输的大战,一通打下来,朝廷却成了可耻的失败者,留下一地的骂名。
想当初,第五骄阳只会被现在的倾城公主,更加自信。
“皇兄,当断不断,反受其乱啊。”
倾城公主终于急了,“楚王跟魏王的扩军都已经完成,朝廷再不行动,等到他们的新军训练成型,再想打败他们,就要付出两倍,甚至是三倍的代价。届时,朝廷还支撑得了吗?而且,现在是北狄国最疲惫的时候,等他们缓过神来,那就真的一点机会都没有了。”
“不要说了。”新帝用力摆了摆手,“此事事关重大,容我再好好想想。”
“好吧。”
倾城公主眼中的失望就要溢出来了,她的这位皇兄,人如其名,可谓是成也谨慎,败也谨慎。
想当初,朝廷跟紫霄剑派的接洽都快成了。
是皇兄一直顾忌收编宗门,对朝廷声誉造成的不利影响,迟迟没有答应。这一拖,最后却把紫霄剑派推到了魏王阵营。
真是够讽刺的。
相反,像楚王乾恪,关键时刻就能豁的出去,以招安昆仑派为契机,一举逆转大局,捡了一个天大的便宜。
如果事事都要最求百分百的把握,那还争什么霸?
天下本没有十全十美之事。
带着满腔的失望与担忧,倾城公主默默离开了皇宫。
历史的轨迹就在这一刻,划过一个突兀的弧形,拐向另外一个不可知的未来。
谁又知道,那未来究竟是好是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