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手里提着一盏雕花的灯,脸上化了十分浓的妆,眉心点缀着一朵绽放的红莲,每走一步,都会传来叮当叮当的声音。
“千岁雁,你为什么在这儿?”裴少宴冷着脸问。
千岁雁莞尔一笑,晃着铃铛走到裴少宴跟前,说:“我为什么不能在你这儿?裴郎君将长孙家的怒火引到雷火门的头上,雷火门当然是要原数奉还的。”
其实,何止雷火门。
裴少宴把那一路上追杀自己的江湖门派,都送到了长孙飞云的手里。有了长孙飞云的报复,起码,连同千岁雁在内的这些江湖人士,短时间内找不上裴少宴。
没错……
军饷抵挡盛都,只是这趟旅程的一半。
在盛都确认数额无误后,裴少宴还需要将军饷压至西北前线,而那后半段,才是最具有风险的路程。
原本裴少宴是打算带李昭一起去西北的。
在裴少宴的计划中,不管李昭是不是皇太女,她都需要历练,需要有面对鲜血却不胆怯的勇气,更需要有洞若观火的远见。
可渐渐的,他后悔了。
让那丫头待在盛都也不错,至少不会有什么大的风险。
裴少宴敛眸想到。
“雷火门敢伸手,就该想到有这一天。”裴少宴从容地回答。
“李昭呢?”千岁雁偏头看了一圈,没找到自己想看到的那人,于是挑眉说道:“还以为你们二人是焦不离孟,孟不离焦呢……可惜,我本是想要在这儿见她一面,跟她说几句体己话的。”
“她的下落,与你无关。”裴少宴眉头微蹙,错身与千岁雁擦肩而过,说:“以雷火门现在的处境,你出现在鬼市,就是公然打长孙飞云的脸,会让他倍加恼火。”
高贵的世家子弟怎么可能容忍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苟活一个自己想要杀的人?不光是千岁雁会遭到更猛烈的报复,恐怕,连收留她的鬼眼都会难以自保。
但千岁雁似乎并不在乎。
她回身,提着那灯笼跟在裴少宴身侧,含笑道:“长孙飞云要的重塑长孙家的威信,而不是我的命。”
四人先后进了红墙院子。
灯火通明的院子里,一桌,一椅,以及——
一人。
鬼眼静坐在桌边,一手提壶,一手拿着铁钎子,拨弄面前的小炭盆,让火更旺。
“来者是客,阿雁,给他们三位准备椅子。”鬼眼头也没抬,放了铁钎子后,拿了三个杯子出来,一一斟茶,嘴里继续说道:“几位过来是做什么的?看着倒不像是要做买卖的。”
从来都不听人调遣的千岁雁居然还真就搬来了三把椅子。
元娘战战兢兢坐下,深呼吸了几口后,说:“我们是来寻人的,有一个人……应该是在你手上,他叫连参水,曾是裴家的侍卫。”
“哦?”鬼眼挑眉。
“我们并不想跟阁下动武。”裴少宴抬手按在元娘剑上,补充道:“连参水只是个无足轻重的小卒,阁下何必为了他,与裴家作对?”
却听得鬼眼笑了声,说:“得罪裴家?这从何说起,连参水这人可是裴家家主亲自交到我手上的。”
裴少宴跟着一笑,反问:“家父还能掌控裴家多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