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一定有他的道理。

看看时间，已经下午三点多了。燕折没在咖啡店里看苏然给自己的磁带，而是抓紧时间上了车，对张三??：“去老宅。”

张三一愣：“好的。”

早上燕折接到了一个陌生电话，本来接听之前他还做了很多?想准备，怕是苏友倾或者什么不怀好意的人打来的，但没想到是白老太太白萍。

白萍??想见见他，有些话想和他??。

燕折??实有点怂白萍，但还是同意了。

白老太太虽然没对他表露出过明显的喜欢，但??没什么厌恶感，应该?是字面意?想跟他聊聊，没别的意?。

?果真的是不怀好意地对付他，根本不需要这么麻烦。

路上，燕折??次犹豫地想打开摄像机看看磁带里记录的东西，最后都放下了。他不知道自己看到里面的内容时?是什么反应，等?儿要见白萍了，情绪还稳定点好。

“燕?爷，到了。”

“好哦。”

燕折下车，发现管家已经撑着伞等在?口：“燕?爷，这边请，老夫人在等您了。”

“谢谢。”

燕折拘谨地跟着管家来到厢房里，白萍又在上香。

“祖母。”

听到声音，白萍将香插入香炉，却没有拜，直接转身对燕折??：“来了？”

白萍面部神经抽??了下，她拿起一旁与屋内风格格格不入的奶茶，递给燕折：“听阿白??你喜欢喝奶茶，?提前买了，不知道你喜不喜欢。”

“……喜欢的。”

燕折连忙接过，有一瞬间的羞愤，白涧宗为什么要在长辈面前??他喜欢奶茶啊！

“他还?和您聊我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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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时候。”白萍??给自己买了杯奶茶，微微皱眉吸了口，“现在年轻人好像都喜欢这个。”

燕折有些犹豫：“您喝这个没关系吗……”

白萍年纪大了，从医学角度来??该忌口了，很多食物都不方便摄入，奶茶真??不上多健康。

“能有什么关系？”白萍摇头，“都这把年纪了，想吃什么想喝什么?得抓紧点，别等躺床上??不了了再后悔。”

“您看起来很健康。”

“你????了，看起来。”白萍踏出?槛，接过管家手里的伞，并拒绝了管家的陪同，“陪祖母出去转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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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机?别带了吧，??玩??看，总得离?儿。”

“好的……”

来都来了，燕折当然没有拒绝的理由。由于只有一把伞，他只能与白萍共打一把。

“我来吧。”

站一起的时候，燕折才发现老太太比自己还矮一点，但平时看着总觉得又高又有气势。

他发现白萍将胳膊往自己这边伸了些，怕是自己?错意，小??试探地挽住白萍胳膊，听到一道微不可闻的笑声。

因为白萍面部神经受损，即便笑??很严肃。

“阿白很久没这么挽过我胳膊陪我走走路了……快九年了。”

大雨声裹挟着苍老年迈的声音，显得有些孤独。

“知道清盛的小白总是谁吗？”

“白?柏？”

“是。”白萍道：“这些年白?柏起步很快，阿白从没打压过他，?因为他时不时?来老宅陪陪我走走路。”

“阿……”燕折一时不知道怎么在白萍面前称呼白涧宗，只能以“他”代替。

“他可能不是不想亲自陪您，只是……”

只是不想让昔日最熟悉自己傲娇模??的人??目睹自己最狼狈的??子，怕不稳定的情绪伤到最亲的人。

“你懂阿白。”白萍拍拍燕折挽着自己胳膊的手，又一次笑了笑。

“知道我女儿刚出事那?儿，我最怕什么吗？”

燕折摇摇头，一边听一边看路，?怕老太太滑倒了。

“我最怕生病，怕老年痴呆，怕死，怕阿白还没?长起来?失去了所有支柱?崩溃。”白萍眸色沉沉，“可这么多年的噩梦还是把他折磨得不?人??了。”

“……?好的。”燕折小声??，??不知道在??给谁听。

“是啊，总算要有结果了。”白萍粗糙的手覆盖着燕折的手背，“那个算命先生倒??不全然是骗我，你确实给阿白带来了福泽。”

燕折一时不知道怎么回应。

“走。”白萍??：“带你去看看阿白以前的相片，他都留在这了，一张??没带走。”

“好哦。”

到屋檐下，燕折收起伞，跟着白萍来到卧室。她打开上锁的古旧书桌。里面放着好??本相册，还有一些奖章。

燕折接过一本，小??翻开。

白涧宗小时候真的很好看，有种雌雄莫辨的美感。

前面的都是婴儿时期的照片，后面三四岁后的照片?很多姿多彩了，??中一张是小团子穿着白色的击剑服，和另一个小团子面对面，一副准备进攻的姿态。

“这是击剑？”

“是，阿白小时候兴趣很多。”白萍翻起了另一本相册，“和他母亲一??聪明，学什么都快。”

燕折一页一页地翻看着，有些舍不得看太快，这种目睹白涧宗一点点长大的机?可不多得。

“我可以拍照吗？”

“不?拍，带走吧。”

燕折一愣。

白萍随意道：“相片这种东西，总得有人看才有意义。”

燕折感觉白萍话里有话，但没想出个理所然来?被白萍打断了：“这是阿白??六岁的??子。”

燕折从没见过这么多“站着”的白涧宗，一时不知道从哪里看起。

??六岁的白涧宗?已经比他高了，身形颀长，带着?年特有的意义风发，照片是在球场上和对面的白茉打羽毛球。

燕折手指碰到白茉面部的那一刹那，不自觉地瑟缩了下。

白萍的视线不知道什么时候转移到了燕折脸上，看了许久后突然??：“和阿白在一起委屈你了。”

燕折下意识??：“不委屈。”

确实称不上委屈，白涧宗从没亏待过他，除了不肯给他感情。

白萍道：“他那双腿我算是找遍名医都没治好，以后可能???这??了，你接受得了吗？”

燕折毫不犹豫地点头。

但还是稍作迟疑地??：“现在国外好像出了新的治疗方案，您不让他试试吗？”

白萍没??话。

被注视着，燕折有些语无伦次：“我不是一定要他站起来的意?，只是觉得可以试试，能站起来最好了，不能??没关系，腿好了??许能改善他的??理…问题。”

白萍缓缓道：“我了解过这个治疗手段，?功率和治疗效果不好??……不过我支持试试，但得靠你去劝他。”

“劝不??。”燕折有些沮丧，“我试过了。”

白萍鼓励道：“再试试呢？”

燕折在试了，?怕来不及。

一老一?聊了很多，白萍??话的节奏缓慢但不拖沓，大多话题都和白涧宗有关。燕折感觉白萍没那么可怕了，距离拉近了不?。

“最近发生的事我都听??了。”白萍道，“在燕家委屈你了。”

燕折摇摇头：“这些年我过得挺好的。”

甘静和燕驰明又没虐待他，虽然没让他奢靡人生，但物质上没有短缺，吃的?的都不差。

白萍的眼神略带缓和：“燕折，折……实在不算一个好的寓意

，想改名字吗？”

燕折一怔，他还真没想过改名。

可?果??他的姓与名都带着浓浓的恶意，还留着干什么呢？

“白……大白没想过改名吗？”燕折??一横，干脆直接叫“大白”了，不然怎么称呼都奇怪。

“他不想改。”白萍回忆着从前，“小的时候阿白很想要爸爸的，知道名字是岁安取的，无论他母亲以什么理由劝他都不愿意改掉。”

“后来知道了名字由来，?更不愿意改了。”

刚经历母亲失踪的白涧宗又发现了自己身??的残酷，??总算知道了无论自己怎么优秀都得不到父亲关注的原因。

不改名，只是为了提醒自己记住。

燕折一时无法想象白涧宗小时候还有期待父爱的一面。

“放??，岁安不?再打扰你们的生活。”

燕折浑身一震，鸡皮疙瘩都起来了……杨岁安不是真被老太太噶了吧？

“送去国外了。”白萍轻描淡写道，“这辈子都回不来。”

燕折拘谨地“噢”了声。

白萍看他欲言又止的??子，主??道：“想问什么？”

燕折吞吞吐吐道：“您知道大白和苏友倾不是……”

“他们不是父子关系？——我知道。”白萍扯了扯嘴角，“那?大…阿白告诉我苏友倾可能?是当年闯入婚房的那个人，我??一时间找人做了亲子鉴定。”

燕折装作没发现白萍差点被自己带歪称呼的事，纠结地问：“难道当年的人不是苏友倾？”

“是他没错。”白萍??，“我翻了那年的宾客档案，?二?才离开的宾客名单上的确有他。”

“那——”

“想问阿白亲爹是谁？”

燕折点了下头，这件事一?弄不清楚?感觉一?是个雷，他想??里有个数。

“一个不重要的人。”白萍合上相册，将好??本摞在一起，?绳子绑好，“岁安的秉性在结婚前?有端倪了，那时候我和还没过?的茉茉??，我不希望白家继承人?有我丈夫和我儿子的影子。”

“子宫是女人最伟大的器官，哪怕不碰男人，女人??能拥有自己的血脉。”白萍??：“那?儿的茉茉不比后来，青涩懵懂的很，?比你比现在大??岁。但她很听我话，既然违背不了家族婚约，那选一个自己满意的精|子??不错。”

燕折直接懵了：“……精|子库吗？”

白萍嗯了声：“她算是国内?一批接受试管婴儿的妇女吧。”

燕折大脑有些宕机——

??实他对白萍的印象是有些古板在的，没想到老太太三??多年前的?想?这么超前了。

“胚胎植入的时间安排在了婚事前两?——为了让这个孩子正常长大，?要让岁安以为他?是自己的孩子。”

洞房夜和植入胚胎的时间安排相近，即便白茉后期查出身孕，杨岁安??不?怀疑。

但偏偏出了意外，洞房夜那晚杨岁安喝得大醉，直接在休息室睡过去了，另一个不知名的男人闯入了婚房，迷|奸了同??意识不清醒的白茉。

“不久后茉茉?查出身孕，我建议她拿掉，但她想生下来看看。”

“因为不确定那晚闯入婚房的人是谁，我们??不好确定阿白究竟是试管婴儿的结晶还是个‘孽种’。”

“这些年我?尽办法，将阿白的dna比对过当年宾客名单上的所有人，但结果都不可能是父子关系。”

“这是姓苏的无能，??是他的幸运——”白萍的眼里划过一丝狠戾，声音陡然带起杀意：“否则他早该尸骨无存了，哪里还能让他带走茉茉、毁掉阿白的腿！？”

燕折抖了下，努力调整自己的呼吸：“他?付出代价的。”

“是啊，做错事总要付出代价。”白萍抬手，摸了下燕折的头发：“你是个好孩子，祖母希望你能好好陪在阿白身边，陪他一起向前看。以前的苦都过去了，你待阿白好，他???待你好。”

燕折有些僵硬，怕有点怕，躲又不敢躲。

从没长辈这么摸过他的头，可能那些失去的记忆里曾有过，但他不曾得。

白萍收手，云淡风轻道：“刚刚的提议你可以考虑下，燕家小子很快??倒台，想来??不敢对你改名字有什么意见。”

以白萍的辈分，燕家小子显然指的是燕驰明。

“姓白、姓别的什么都好，或者只改名不改姓，都随你。”白萍??，“想清楚了?和阿白??，他疼你，都?办妥。”

燕折鼻子一酸，险些红了眼眶。

??许是和白萍陡然拉近距离，他莫名产生了委屈的情绪，想告状、想控诉白涧宗的种种“恶行”。

疼个屁。

明明每?都只想着怎么抛弃他去死。

“相片你抱回阿白房里看，留下来吃个晚饭

吧，?不叫你留宿了，等?儿让阿白来接你。”

白萍有了送客的意?，燕折??不好继续留在她房间。出?之前，燕折回首看了眼，老太太正在摘脖颈间的佛珠串，将??锁进刚刚放相册的抽屉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