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看谢氏在南山建着偌大庄园,但山阴县的谢宅,还及不上南山小学精舍占地广。
谢奕天生神力,托着大陶盆行走,跟托片瓦没啥两样。“阿父,儿买来了好物送……赤霄?”
狗鹤啥时候来的?不是在南山吗?
赤霄也讨厌谢奕,小豆眼都不愿直视他。
谢幼儒斥责:“莽莽撞撞,别吓着它。”
“是。”谢奕把陶盆轻轻放下。赤霄偷窥陶盆,谢奕一挡。
谢幼儒书案上摆着的牒牍,是右贼曹史送来的,牒中所述的是桩构陷案,上午犯的案,晌午就查清了。既涉及宗室子弟司马冲,又关系到班输童子王葛。唉,这个司马冲,自己都败给了王葛,还敢遣如此蠢的“智囊”行事。
司马冲唯一聪明的地方,就是遣的十个蠢材,全部为两两相识。只抓着二人,怎么才能在最短时间内,把另外八人找出来呢?尽量不要惊动急训营众考生。
谢幼儒看着长子,问道:“你上午去见谁了?”
“阿冲。他来山阴县送牒牍。”谢奕心中警惕,满脸笑的去摸赤霄,被狗鹤连叼两下手背。
“你不要烦它!”谢幼儒心疼的过来,抚摸赤霄麻麻粒粒的颅顶。“哪来的草编鱼?”
谢奕立即道:“这可不是一般的草编鱼。一盆二十四条,寓意二十四节气;顺流而行,寓意风调雨顺;一个挤一个,寓意年年有余(鱼)。”
赤霄能听懂“鱼”字,小脑袋纠结的歪来侧去,又喜欢被主人摸颅顶,又想叼鱼。谢幼儒知它心意,拿起一个逗它。
谢奕:“哎?立春没了!”
“混账话,竖子找打!”
“冤枉!儿是说这条鱼叫立春。”谢奕被揍的满室躲,喜的赤霄跳跃、呱唧双翅。躲不过,他干脆背冲着阿父,叫道:“阿父又想让儿做啥直说,何必让儿白挨顿揍?”
“嗯,那我直说。”
谢奕头发都被揍散了,一甩头,嬉笑道:“是不是阿冲犯的事报到阿父这了?”
“哼。”谢幼儒心喜儿郎都如此聪慧,脸再也绷不住,也笑出来,说道:“给你个贼曹身份,进林木苑急训营,八天内,把另外八个蠢货揪出来。阿冲这竖子惯会惹事,逮住两个好放人,逮十个,我也帮不了!”
“是是是,我代阿冲谢阿父。”
父子二人一转头,发现一盆草编鱼只剩下一半了,赤霄把它们叼的到处都是。“买这些费了多少钱?”
“那准匠师让我自己说个价,我觉得寓意好,就给了三百个钱。”
“嗯,宁多给,不要落下欺负百姓的坏名声。”
“是。”
“准匠师?此鱼你从哪买的?”
“林木苑南门。”
“那准匠师是何模样?”
“是个小女娘,年纪挺小,看不出模样,我说的是实话!”谢奕一见阿父发怒,赶紧辩白:“她脸上可脏了,就俩眼珠子瞧着干净。我知阿父怀疑啥,肯定不是王葛!卖草编鱼这小女娘话可多了,儿在她跟前都插不上嘴,喷儿那一脸唾沫。”
谢幼儒“哦”一声,放心了。虎子以前夸过王葛,夸她话少,秀丽,恬静。大郎进急训营,和王葛逢面虽也没什么,但不逢面最好。
父子俩不知道,虎子夸王葛时,那是南山馆墅能随时沐浴。林木苑内简陋到极致,饮水都得等庖厨的饭时,像王葛这种心思全用在提升匠技上的考生,根本不洗脸。
再说王葛,怎么都没想到一盆二十四节气鱼,能售三百个钱。南门的巡吏核对她过所竹牌,记录任务完成时间、钱数后,主动告知:“若想提前把钱送回家,可找负责居舍的女吏。”
王葛揖礼感谢,找到孟女吏,把钱暂存(凑足一贯钱才能邮踱衣县)。等她回到庭院,人还没进屋,先闻哭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