酉时。
武官踩着暮色返回槭树林,眉头拧成了疙瘩。他跟林中几百双眼睛相对,郁闷道:“那个守城之器叫狼牙拍,说是威力欠缺,还要改良。”
勇夫面面相觑:“欠缺?一拍就拍死三人,还欠缺?”
“不是比试吗?真把我等当成攻城之敌?”
“真想要我们的命?”
武官:“肃静!那边考官说了,既是教兵比试,就应入可守,出可战,若攻城懈怠、守城松懈,就跟工匠冶铁不剥脱、不砥厉一样,练出刀剑也砍不断麻绳。如此教兵还有何意义?匠人考生又何必辛苦制器?将来你等若上战场,难道先求敌兵收起兵械,跟你等空手角抵?”
戌正时刻。
近圆的白月,被张牙舞爪的树枝举上了苍穹。
荆棘坡跟槭树林中间的空地上,勇夫们有角抵的、也有拿着树枝较量的。
山里除了规定区域的陶灶,不许燃火,匠师考生没法制器,就跟游徼、匠吏一样,站在坡顶往下瞧热闹。
桓真、王恬各舞树枝,啪啦不断的相碰中,二人似乎打出了火气。桓真后退一步,半赞半讽的扬声:“进步很快。早先你若有这本事,就不会输给司马冲了。”
王恬嗓门更高:“司马冲那厮,若非看他立了功,我早把他踹回踱衣县了。”
“哼,牛皮吹上天。”
王恬大叫:“司马冲,我知道你在这,若有胆,下来较量较量?”
“住口!”一声咆哮,荆棘坡上冲下一猛汉,身形高阔,如颗移动的树。
桓真、王恬互视一眼:此人是谁?
陶游徼?王葛看着月光下熟悉的桓郎君身影,再回看离她不算远、稳立坡顶、唯一蒙着面巾的游徼司马冲。
陶游徼、司马冲……司马冲、王恬……王恬、桓郎君……桓郎君、司马冲……司马冲、陶游徼!一个突然拧出来的关系线,在王葛脑中首尾相结。
月色,削弱了槭树叶的红艳。
匪寇藏身的山上,浮躁气息愈浓。他们藏匿的北边山脚,数百人挖了一天的河沟,夜里都不停,究竟想干什么?待河沟足够宽,那些人会不会上山?
匪寇们倒不怕和那数百人打起来,但这么打,他们的位置就暴露了。完不成雇主的命令,就没法返回丹阳郡,他们的假身份、衣食住行再无人包揽,又得四处流落亡命。
可是雇主下命令时,让他们呆在这座山的北坡,不能乱跑。况且目前的形势,就算逼不得已必须迁移,也不能往东、西移。因为东边的山全是绿色柀树,他们的枯叶衣会成为累赘。至于西边,已经被挖沟渠的少部分人占据了。
只能往南?
但是群匪无首,谁下令才管用?谁敢担负被雇主恼怒的风险?
雇主零散招募匪徒,确实保证了匪徒各怀私心,不会因一人一言,导致所有人背叛。但也因此导致这些匪失去了逃离被焚的唯一机会。
过了今夜,插翅难逃!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