祖涣自觉似一头困兽,怀着犹斗的悲壮,决定提前行动。
进山!
沈氏跟钱氏商队的人、车,这两天一直分别停留在郡武比考场和匠师考场,现在弃车,二百七十余精壮部曲合于一起,朝两座山中间的谷地走,堪称浩浩荡荡。
“停步,停步。”二十余人匆匆追来,全都穿着粗麻裋褐,手中皆空。
祖涣还算沉稳,令队伍暂停。
钱主事打量这些人的穿着,小声告知:“是王氏商队的人。”
“哼,果然是盯着我们的。”
“对方既然来了,是躲不开的。我去会面。”
前日,跟祖涣他们同时抵达会稽山的商队,有三家,全是山阴本地的,分别为彭氏、王氏、赵氏。彭族最富,来的人车最少,钱主事猜测,彭氏可能是误打误撞,真来此收购木器、或雇佣匠师考生。第二天彭氏商队走了,不必再管,只剩下王氏与赵氏。
王氏商队是琅琊王氏营理的,来会稽山的目的,根本不必琢磨。
至于赵氏,祖涣恨不能在进山前,把赵氏商队屠了!赵贾人,重金贪利的小人!先背叛朝廷,如今明显又背叛叔父、重新被朝廷操控,幸好只让他们制枯叶衣,从未透露过用在哪。
可是匪寇藏身的地方起了山火,到底是谁猜准了叔父的计划?枯叶衣如此隐秘,是怎么暴露藏匿位置的?真是靠会稽郡署驯养的猎鹰吗?还是匪寇中潜伏朝廷的斥候?
祖涣脑中一团乱麻时,钱主事已经跟王氏商队的主事会面。
此人高大魁梧,姓李,掌中茧厚,一看就是部曲,不是行商的。李郎君只带了二十五人,一副直率坦诚的模样道:“走,钱主事,咱们边走边说。”
“你们也进山?”
“昂。会稽山风景好啊!难怪商队办这种路引,得求人通融。”李郎君得意的亮一下过所竹牌,再冲着山火方向扬首,“你说……这火烧到人身上,得糊了吧?啊?哈哈。”
“呵,当然。”歹毒竖夫!钱主事忍气陪笑,暗恨:过了柀亭,你若还跟着,我定将你千刀万剐。
李郎君“咦”一声,质疑对方商队:“钱主事,你许久没来会稽郡了吧?不知道进入柀亭的商队,不得超过一百二十人?”
“何时有这规定?”
“五天前。因为改的急,之前办的过所不作废,但人数不能超。你们两个商队加起来,没超多少人,选些不中用的,让他们回去看车吧,免得被亭吏误会,一旦敲响亭鼓、放跑了报信的猎鹰,把你们当成不良之徒就麻烦了。”
“李主事,不介意我看一下你们商队的过所竹牌吧?”
“不介意。”李郎君从腰绳上解下竹牌。
钱主事匆匆一扫,郁气顿时堵住喉头,对方没说谎!竹牌肯定是真的,担保官吏为太守门下史。哪怕琅琊王氏,也不敢伪造商队路引,除非想谋反。五天前才更改,一定是得到消息,冲着自己这些人来的。
商队进会稽山,必须先去柀亭。
祖涣他们获得的柀亭讯息,是其规模仅次于都亭,亭内四边均有瞭望塔,负责瞭望的亭吏只要槌响亭鼓,就证明有异常情况,先放一猎鹰去都亭报信。然后才核实情况,如果一个时辰内,第二只猎鹰不携带寓意平安颜色的竹管飞往都亭,就证明柀亭出事了。
至于哪种颜色寓意平安,每天不同,只有亭长知晓,现下达指令。
钱主事还回竹牌:“我跟沈氏商队的主事商议一下。李主事,你们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