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凡看了对方一眼,有些无趣地点点头。
那祖士远也是有事,说完这些,准备离开,只是马车行的几步,便又停了下来:“哦,对了,前些日子,有关那宁立恒的事情,此时如何了?”
“祖先生对这事也感兴趣?”
祖士远笑起来:“听说那人搅得湖州战局,我虽然未见,倒也有些佩服。前些日子你们在殿前打成一片,事情是暂时压下去了,可要杀他的人还是很多,各处都在找门路,我如今管着杭州这些琐事,自然也有人打听到我这边来。早几日厉天佑厉将军还专程找我,说他们厉家兄弟必杀此人……”
“那就等着被那疯婆娘找上门吧……”陈凡低声咕哝,随后道,“前些天殿前打架,我又没参与进去,我自己还有架要打呢。若让我说,那人心机深沉,重病之中还能将安惜福他们耍得团团转,如今竟然才二十岁出头,自然是早杀早好,我最讨厌聪明人。祖先生为何要来问我?”
“呵,虽然前些天为着那宁立恒之事,继新你并未参与,可殿前众人谁不知道继新你与刘家那位姑娘的关系,此等大事,刘家姑娘既然要拦下来,虽说主要还是说服了圣公,但若说你毫不知情,我是……”
祖士远话还没说完,那边陈凡已经瞪起了眼睛:“我我我……我跟那个女人的关系?祖先生,祖公,你开什么玩笑?我跟她打过好几架了,要不是我手下留情……不对,我跟她什么关系都没有啊……”
祖士远看了他半晌:“不是说圣公有意做媒……”
“老人家都这样,我喜欢贤惠的,那女人是个疯子……”
“不过我与令师都觉得……继新与刘姑娘挺般配……”
“是啊,两个疯子,过不了日子。”陈凡撇了撇嘴,此时众人已经朝前方走了一阵,或许是想起些什么,他朝视野一侧望了望,随后微微示意,道:“好吧,那宁立恒的事情,我确实是知道,祖先生你既然在,又已经问起了……喏,那就是了……”
时间是下午,雨幕蒙蒙,祖士远顺着陈凡的目光望去,只见不远处一处院落当中,有人披了蓑衣,正在屋顶上拿着一只砖头敲打着什么。想必是屋顶漏了,于是上去修补,雨中隐约传来小姑娘的喊声:“姑爷、姑爷,你下来啊……”
屋顶上那人看来倒是年轻,身材似乎也有些消瘦。祖士远本想问莫非这人便是宁立恒,以作确认,但是再看一眼,却见院门的屋檐下此时正坐着一名汉子,看来像是很无聊地守在门外,背后背刀。他目光望过去,那名汉子目光一厉,也望了过来,随后便又垂下眼帘。祖士远想了想,这人他倒是认识的,那字号刘大彪子的姑娘手下有八名厉害的刀手,这人是其中之一,他既然在,想必周围就有更多的人在了。
刘家姑娘性情古怪,常人难测。有关宁立恒的事情,他也只是随便问问,不愿过多涉足,这时候想不到陈凡就这样说了,他也就点了点头。也在此时,只听那边传来轰的一声,然后有女孩子的尖叫,两人正朝那院子方向看,却见那边屋顶上塌了一个大洞,正在修补屋顶的宁毅看来是从屋顶上掉了下去。背刀的侍卫立刻推门进去,两人看了半晌,有些目瞪口呆。
“咳,一介书生,纵然通晓谋略,过来为工匠之事,也难免如此……”马车渐渐驶过,祖士远随口说了句,然后压低了声音:“之前我在圣公那边,看见佛帅遣人送来讯息,嘉兴战局激烈,近期内胜负怕是难言,听说刘家姑娘负了伤,这几日恐怕会回来,那时候倒不知道她究竟会如何安置这人了……哦,这事继新知道了吧?”
“受伤?”陈凡皱起眉头,看了对方一眼,片刻之后,方才望向前方,将这件事作为一个事实给消化下去,“她也会受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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话分两头,当陈凡与祖士远两人走过了大雨中的街道时,作为此时的宁毅来说,并不知道自己的问题曾经引起过方腊军队高层的一次群架。
他不是完全坐以待毙的人,但事情既然没有什么转机,暂时就只得随遇而安。一两个时辰以前,他便在为了漏雨的房间而苦恼头疼,水是从早上就开始漏的,他去前方的书院教了半天书,小丫鬟唯一做的事便是在房间里找了各种破破烂烂的器皿接水,然后忙忙碌碌地将雨水倒出去。待到宁毅回来,才微微找到了主心骨,两人在那儿检查了各种漏水的地方,宁毅自告奋勇地上去补漏,然后,发生了悲剧。
能够指导协调着许多人建起摩天大楼的工程师不见得是一个出色的泥瓦匠,宁毅此时身体本就没有痊愈,何况那房子原也已经朽了,修补到一半,房梁垮塌,破出一个大洞来。宁毅倒是没什么事,小婵的床却已经完全被弄湿了,好在修补的成果至少保住了一小半的地方,他们将另一张床挪了挪,保住相对干爽的半个房间。
然后整个下午的时间,宁毅拿着大铲子,小婵拿着小铲子,在房间里如同过家家一般的砌出一条小堤坝与排水沟来,让破洞的雨水能够从那边排出去。
本身便是随意安排的房间,房间里摆设不多,原本有两铺床一个柜子一只小板凳,这时候就变得更小了,外面的屋檐处处漏雨,隔壁的隔壁倒有半间厨房可以用,便成为了两人此时所能活动的狭窄天地。修那小堤坝的途中,两人还过去厨房稍稍抢救了一下可以用的干柴和湿柴。
临近傍晚时分,雨没有停,浓烟的烟柱从雨中升出去,然后被水滴不断地分解,压下来,厨房里传来两人手忙脚乱的生火做饭声,由于本身很无聊,宁毅便也过去帮了忙,说起来,对于煮饭做菜,小婵虽然懂,其实也是算不上擅长的。
随后,火把升起来,夜幕随着大雨,悄然无声地降临了。偌大的杭州城中,这个只有一个半房间的小院落,在小小火把的照耀下,仿佛被分割成了随时将要淹没的孤岛,在大雨之中,被整个世界,包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