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这样,明天我让韩玉婷给你转三百万,你去证券公司开个账头,替我买只股票,喏,这个号码。」
说完吉顺泰递给贺峰一张纸条。
「骨票是啥东西?火化证吗?」贺峰问。
「我靠……你不看报吗?」
吉顺泰被逗笑了,露出一口黑红色的牙齿,让贺峰不寒而栗。
「股票是一种证券,价格有涨也有跌,你带身份证,去了就知道了,记住先开个两万元的账户,然后再把全部钱转进去。」
「好!」贺峰把头点得像鸡吃米一样。
开户很顺利,不过贺峰出了岔子,多转了两万元,是自己这段时间攒的。
「靠!这事儿闹的。」当贺峰意识到不对,返回证券公司想取出来时,柜台已经下班了。
「算了,明天再来吧!」
第二天,贺峰被病人家属呼来喝去,累得像条狗,把取钱的事儿忘得一干二净。
晚上,韩玉婷过来,递给贺峰一条鞭子,告诉贺峰:「你今晚十一点,你隐身用这个鞭子抽李桂香,将其灵魂打出肉身;然后将其收入囊中!」
「啊?没死就收啊!这不是杀人嘛!」贺峰吓得哆嗦起来。
「你不用管那么多!照办即可,要不然我让吉米收拾你!」韩玉婷面目狰狞,犹如母夜叉一般,让贺峰不敢直视。
「那警察…」贺峰心乱如麻,心里想着李桂香对自己还不,自己怎么下得了手啊。
「又不是你肉身杀的,怕个屁啊!」韩玉婷不耐烦了,咬牙切齿地将一根没绳木柄塞进贺峰怀里,转身又威胁了一句:「要不,我弄死每天烧香拜佛的孙颖如何?」
说完大笑一声扬长而去。
晚上十点四十五,贺峰故意到前台去找杜梅聊天,聊了一会儿后,推脱累了,趴在前台桌子上装睡;然后主神离开肉体,带着索魂鞭和收魂袋,跑到走廊上去等李桂香。
贺峰的心仿佛在滴血,一个劲儿地祈祷李桂香不要过来,然后自己也好向韩玉婷交差。
「不要过来啊,李阿姨!」
然而,晚上十一点一到,李桂香还是准时来到了楼梯间打扫卫生。
贺峰望着李桂香羸弱佝偻的背影,比心酸,心如刀割,仿佛在滴血,几次挥动鞭子都没有抽出去。
突然,贺峰觉得后腰被人狠狠地踹了一脚,回头一看,正是凶神恶煞的吉米。
「怂包,你抽不抽,不抽我弄死你丫的!」吉米走过来,用手扯着贺峰的头发,将其推向毫察觉、依旧在打扫卫生的李桂香。
「李阿姨,对不住了啊!」贺峰一咬牙,颤抖着举起鞭子,轻轻地抽了过去。
「哎呀!哎,贺峰~你从那里冒出来的,干嘛打我!」李桂香的粉红色的灵魂被索魂鞭抽出肉身,一脸诧异地看向贺峰。
「李阿姨,对不住啊!我也是迫不得已,你的阳寿到了,我是索命鬼。」
「你说什么?啊!这是怎么回事儿!」李桂香一转身,看见了自己的肉身。
贺峰艰难地回头看向吉米,吉米早就不见了。
「我*你八辈祖宗,你个捱千刀的死吉米!」贺峰在心里痛骂着吉米。
「小峰,求你帮帮我啊!我不能死啊,瘫在床上的老公咋办啊!呜呜呜。」
李桂香的灵魂瘫坐在地上,颤抖着抱住贺峰大腿,嚎啕大哭,泪流如注,弄湿了贺峰裤子,很快又弄湿了贺峰鞋子,让贺峰心如刀绞,忍不住凄然落泪。
「李阿姨,我身不由己啊,有话要和轩轩说吗?我替你递个话儿。」贺峰哽咽地说。
「啊~轩轩……我死了,轩轩怎么活啊!」不提轩轩还好,一听贺峰说起轩轩,李桂香哭得更厉害了,全身抖如筛糠,连抱紧贺峰大腿的力气都丧失了。
「李阿姨,您对我的好,日后我一定报答!对不住了。」贺峰强忍悲痛,打开了收魂袋。
李桂香又是一声凄厉的惨叫,被收入袋中。
擦干眼泪,贺峰稳了稳心神,止住悲伤,迈着沉重的步伐,主神返回前台肉身,继续装睡。
装睡也很难,眼泪止不住地流,很快就打湿了袖子,人也忍不住呜咽起来。
「哎!醒醒,做噩梦了吧!」杜梅用手拍贺峰后背。
贺峰没法再装下去了,只好坐直身体,接过杜梅递来的纸巾擦眼泪。
可是眼泪如喷泉一样,根本止不住,一张一张撤纸巾,用了四五张,贺峰才停止了哭泣。
「我的天啊,你这是咋啦?」杜梅苦笑着问。
「没事儿,我出去走一下就好了。」
贺峰哽咽着说完,在杜梅好奇的目光下,走到玻璃门外的假山旁,掏出香烟,叼在嘴上,又掏出打火机,颤抖着点燃。
一只烟还没吸完,就听见走廊那边有人大声惊呼:「来人啊!死人啦!」
很快走廊里响起了值班医生和护士们噼哩噗咚的脚步声。
「……」
凌晨一点,贺峰回到宿舍,躺在床上回想这一天的烦心事,欲哭泪。
「做人真辛苦,做鬼也难,死都摆脱不了这些折磨!」
「别人受了委屈,还有兄弟姐妹、父母双亲可以诉诉苦,自己呢?恐怕死了也只有孙颖会伤心吧!」
贺峰望着从排气扇里射入的微弱月光,悲痛、苦楚……犹如身处末世里的废墟,是边的死寂与凄凉。
天台花园上的风夹着树叶,像在窗户上寻找着什么似的,东一头,西一头地焦躁乱撞着。
几声雷鸣,震得铁皮瓦嗡嗡响,不一会儿狂风大作,在刺眼的闪电余晖里,铅黑色的乌云压了过来,近处医院的钟塔被映得惨白。
几道闪电过后,雨点噼噼啪啪地落了下来,越下越大,顷刻就如瓢泼水。
雨点砸在工具房的铁皮屋顶上,像鞭炮一样噼哩啪啦炸响起来。
很快屋顶有几处开始滴滴答答地漏雨了,贺峰只好抱着毯子坐在倒扣的水桶上,蜷缩成一团,心惊胆战地祈祷暴风雨尽快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