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易安笑的狂妄,笑的洒脱,也——笑的悲凉。
猛虎被这笑气得发抖,嘴里发出呜呜的低吼,它使劲摇动头颅,好像因此就能减轻脸上被撞击的痛感。它又扑上来。
宋易安依然没有动,只是笑,肆无忌惮地笑。
猛虎又撞,宋易安还是笑。
赫连衣觉得后背生寒,快步走到宋易安面前,一把将她拉到自己身后。他这才发现,宋易安的脸色红的恐怖。
曾经,在赫连衣的眼里,宋易安是一只蛰伏的幼狼,窝在雪地里,等待一个绝佳的机会诱捕猎物;后来,赫连衣觉得她像狐狸,藏在暗处运筹帷幄、搅动风云;现在,他觉得宋易安就是眼前的这只猛虎,有锋利的牙齿,有满腔的怒火,有旁人的恐惧与嘲笑,有孤单落寞无人知,她四处碰壁,满身伤痕,却还想着冲上去,杀过去。
赫连衣廉价的同情心在泛滥。
宋易安推开赫连衣,不知道从袖子里拿出个做什么的药丸来,对着白虎吹了一声哨子,然后把药丸抛了过去。
白虎分不清东西好坏,正是激动的时候,张口就把药丸吞了下去。
不只是言末,赫连衣、周眉语、西凉国的使臣还有旁观的兵士们,都吃了一惊。
西凉使臣大声质问:“你喂了它什么?!”
言末也焦头烂额,他甚至认为眼前的这位正受人瞩目的皇子,或许因为近日的大起大落而得了失心疯。他带了哭腔地说:“赵王殿下,赵王殿下,您这是在做什么?您到底喂给它什么?下官当这个微末小官不容易,您这是想让下官死无葬身之地啊!”
宋易安谁也没搭理,专心欣赏着牢笼里的猛虎。
猛虎很快没了脾气,很快趴在地上,很快没了气息……
所有人:“……”
西凉人怒了,他们声张起来,夹杂着前来助威的东瀛人,叫嚣着要去皇帝面前评理。
宋易安满不在乎,背着手,优哉游哉地往外走去。周眉语命手下兵士把牢笼的布重新蒙上,找个地方处理掉,收拾完这些,她跟着宋易安出去。
赫连衣来典客署转了这么大一圈,原本脑子里有了一点想法,经过宋易安这么一折腾,竟全忘了,他几乎忘了自己是如何跟在宋易安身后走出典客署、登上马车离开。
马车不紧不慢地行驶着,周眉语骑着战马也不紧不慢地护卫着。马车里的宋易安一手撑着脑袋,垂着眼睑,默默无声。赫连衣坐在她身边,一头雾水。
宋易安忽然轻轻舒出一口气,问:“有什么想法,说吧。”
“嗯?”赫连衣疑惑地瞧着宋易安。
“怎么,你忘了今天来典客署是做什么的了?”
宋易安的话,赫连衣都不知道该怎么回复。他忘了此行的目的?怎么可能!明明是赵王殿下您老人家忘了才对吧!你没事招惹人家的老虎做什么?查案和斗虎又有什么关系?你马上就要被陛下问罪了,还敢说什么查案?
后悔呀,后悔,今天早上怎么就亲信了你?刚刚又为什么同情心泛滥?
宋易安把讽刺的眼神放在赫连衣的身上,冷笑着说:“以后不要自诩聪明了,你除了读书和画画,其实并没有什么别的脑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