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场家庭茶话会一直说到零点钟声敲响。
屋外,鞭炮声齐鸣,农历乙卯兔年到了。
饺子饺子,交于子时,
周家人和郝家人把饺子端上桌,举杯同庆,一起迎接新一年的到来。
吃过午夜的饺子,周秉义郝冬梅和郝今龙夫妇一起回太平胡同。
周父周母住进小屋,陆天一家和周玥冯楠一起住在了外屋。
周玥又把炕上的布帘拉上,和冯楠一起住在了帘子一边。
周玥对陆天的依赖,周蓉看在眼里。
要是有条件,更不会让周玥跟他们再睡一铺炕。
可在周家,周玥不愿跟周父一屋住,也不愿跟秉坤一起住,只能跟着她和和陆天了。
过了这个春节,周玥虚岁已经十七。
再这样下去,将来离不开了怎么办
无论是白玉兰还是蔡晓光都说,周玥已经喜欢上了陆天,外人都能看出来,周蓉怎么会看不出。
现在,周玥把这份感情深深藏在心里,不去表露。真的有一天,表露出来了,怎么办
周蓉不愿去想,可有的时候还不得不想。
凌晨一点,也不知道是谁家又放起了鞭炮,把熟睡的小长乐惊醒,哇哇哭了起来。
小长乐一醒,一铺炕上的冯楠也醒了,跟着哭了起来。
周蓉起来哄小长乐,周玥起来哄冯楠,
凌晨一点,两个孩子方才睡着。
可没过一个小时,又不知道谁家放了一根小鞭,刚刚睡着的小长乐又哭了。
这一次,是陆天把小长乐抱了起来,在外屋地走来走去。
哄了很久,方才睡着。
把小长乐小心放在炕上,陆天钻进了被窝。
看周蓉还睁着眼睛,陆天握了握周蓉的手说“蓉儿,都两点了,还没睡啊”
周蓉侧过头,小声说“肚子太大了,没法侧身睡。可平躺着,睡的不舒服,孩子这一闹,就更不好睡了。”
“我也睡不着了。”陆天侧过身,看着周蓉。
“我怀孩子睡不着,你没病没灾的怎么也睡不着啊”周蓉问。
陆天舔舔嘴唇,说“可能是在你干爸干妈那好日子住久了,在光子片还真住不习惯。”
“你看,这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周蓉白了陆天一眼说。
“夏天倒是能坚持,冬天就不好过了。刚才我哄孩子睡觉这一会儿,都要冻感冒了。也不能在你干爸干妈那住一辈子,还得想想办法。”陆天想想说道。
“办法也不是没有。不是说你爸妈快官复原职了么。到时搬回大院,就能过去住了。可我还是觉得让大哥和冬梅姐过去住更好,我更愿意留在家,陪我爸。”周蓉平躺过来,细声细语道。
“也是,咱们要回去,玥玥和冯楠也得回去。你干爸干妈快要退了,喜欢孩子,玥玥和楠楠在他家还行。我爸妈启用后还能干几年,家里太闹真不行。不过,光子片和太平胡同的房子实在太破,还得想办法,换换房子。”陆天轻抚着周蓉的小腹道。
“你说,过几年就能买光子片对面的白俄房子了”周蓉想起了什么,问道。
“是啊,到时候家里的七千块,买两栋别墅都够。”陆天吻了吻周蓉的脸颊说。
陆天的举动令周蓉很感动,“陆天,我怀了孩子,都这么难看了,你还亲我。”
“蓉儿,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美的。”说完,陆天又吻了吻周蓉的脸颊,手臂也搭在了她的身上。
1975年4月,吉春。
春天,到底还是来了。
1975年,吉春市的春天比历年都来得迟,三月下旬居然降了一场大雪,有几天气温又冷到了零下二十四五度。那几天一过去,天气终于变暖了。
春天的到来让死气沉沉的城市恢复了生机。
与刚刚过去的漫长而寒冷相比,可以说处处生机盎然。
多雪的隆冬尽管让城市的大街小巷肮脏了一些日子,却也让城市里高高矮矮粗粗细细的每棵树都因地水充足而枝繁叶茂。
它们的每一片叶子都长得翠绿翠绿的,叶尖一律争强好胜似的向上。
不少人惊讶地发现,扎根在什么地方的一棵老树,本以为彻底死了,却又奇迹般地发出新枝长出新叶来。
就连某些遗留在人行道边上没被挖走的大大小小的树墩,居然也挺直地长出一尺左右的嫩枝嫩叶
那一种新绿,十分的养眼。
这个春天,对于周家、郝家、马家甚至白家、郎家都有些不寻常。
对于周家来说,无论是周秉义、周秉坤还是当家人周志刚都是崭新的一年。
大儿子周秉义在吉春大学政工系,开始了大学生活。
尽管是推荐的大学,在学校里,周秉义依旧感受到了浓浓地学习氛围。每名学生,都珍惜每一钟学习时间,汲取知识。
因为学习成绩优异,政治思
想过硬,入学一个月,周秉义便成为班级班长,并且顺利加入了吉春大学学生会。
周秉坤的评书铁道游击队在江辽广播电台播放后,便好评如潮。不少听众打听到周秉坤家住处,每天晚上都在他家门口等着签名。
起先,周母还烧了开水,给来要签名的人喝。搬来小板凳,让来的坐着。
时间久了,她发现人越来越多,已经严重影响到周家正常生活。
便不再给喝水,凳子也不给了。
家门口人越来越多,周秉坤只好早出晚归,天黑之后再回来。
总等不到周秉坤回家,时间久了,来要签名的慢慢就少了。
周家当家人周志刚,走上了新的工作岗位。
已经五十五岁的周志刚,是市政局工程队唯一一名八级工。在单位可以说德高望重。
尽管干的还是又苦又累的工地活,还是会半个月半个月回不了家,可有什么能比的上和家人在一起更幸福的呢。
最令人心喜的是,在吉春妇婴医院最先进的设备检查下,已经能确认周蓉怀的是双胞胎。
不仅是双胞胎,还是两个男孩,这令郝家和马家都兴奋不已。
两个男孩,一个姓马,一个姓郝。
一下解决了两家人的香火,不仅马守常夫妇、郝今龙夫妇高兴,周蓉更是开心。
本来,她一直担心,这个孩子之后再生一个姓郝的儿子,会耽误上大学。现在,顾虑没有了。
这两个孩子满一生日,才是1976年5月,离陆天总说的两三年后恢复高考,还有一段时间,不会耽误考大学的。
对于上大学,周蓉无限的向往。
特别是郝冬梅、陶俊书和大哥周秉义相继被推荐上了大学之后,周蓉这个想法更加强烈了。
郝家也有了好事,郝今龙、金月姬夫妇正式向上级组织汇报,陆天就是他们失散多年的孩子。
这个举动是夫妻二人深思熟虑过,方才决定的。
与其被郎大平这样的小人从背后捅刀子,莫不如把事摆在明面,让上级组织予以核查。
他们相信,陆天是经得起考验的。
白家也有好的消息传来,白际晨不再是被限制的人,能和普通吉春市民一样,能享受到该有的权利了。
在这个年代,这一点很重要。
恢复了自由身,白际晨的活动圈子更大了。
对于白际晨来说,现在忙碌的这些已经不再为自己。奔六十岁的人了,更多的是为女儿和孙子。
在白际晨眼中,女儿是自己的全部。
而孙子,是白家的将来。
有的时候白际晨也会劝女儿,趁着年轻,再找一个,让孩子有个父亲。
可白玉兰却一直坚持,孩子的父亲只有一个。现在一个,将来也一个。
白际晨听着伤心,也无可奈何。
令白玉兰高兴地是,陆天每个星期都会来看她一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