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仙姑,”一道士对一道姑说,“不妨叫愚兄带这孽障到罗刹国中走一遭。”
此言一出,窦宝有苦难言。他此刻犹如泥塑木雕,倒是有个人形,却法口吐人言。
窦宝,窦宝,窦家之宝,家中独苗。既是独苗,怎不称宝?
正是因此,才含在嘴里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
以至于,家中上下,数他最大;气吞龙虎,势如恶霸。谁敢欺负他,漫说他爹不答应,首先她娘就得玩命。
如此溺爱,这孩子能出息了才怪。
昨天,这位窦大少刚过完十八岁生日。
今日,这位窦大少便呼朋唤友,去那烟花柳巷逍遥快活。
豪饮狂赌,狎妓高歌,不知天高地厚,忘却人间几何。
直到有个畏惧家中“河东狮”的家伙非走不可,众醉鬼这才踉踉跄跄地出了烟花巷,各回各家,各找各妈。
只说窦宝,一步三晃,蒙灯转向,见路就走,也不管通向何方。
走着走着,突然尿急。
黑灯瞎火,路行人,掏出来就地方便了就是,他也不知哪来的廉耻,嘴里念叨着:“让人瞧见,多丢人呀……我的宝贝,焉能叫他人白看……”
醉鬼说醉话,混人出昏招。他晃悠着脑袋,往左右一瞧,嘿嘿——乐了。
不远处便是一座城隍庙,高台阶、大红门,遮风挡雨,清净尘,正是便溺最佳之所。
几步到了近前,见庙门半掩半开。
“好好好,妙妙妙——”窦宝拍手叫好:“就知道我要来,大半夜还给我留门。呃——”
要吐,没吐出来。
晃晃悠悠,迈步上了台阶。也不用手推门,侧身顺着门缝挤了进去。
迷迷瞪瞪,见一匹白马立在一旁,见生人也不惊,动也不动。
缘何不动?
胶泥塑成,会动才怪。
窦宝起初以为是匹真马,他是马痴,爱马如命,见马必相面,当自己是在世伯乐。
待看清只是一具泥马,窦宝立时兴致全,马上口出不屑:
“嘁,原来是这么个破玩意儿。”
却不知,此马来头大。
想当年,金人南侵,宋徽宗第九子康王赵构,奉命出使金人大营求和,却不想被金人扣作人质。
赵构设计逃脱,仓皇奔至磁县,夜宿在崔府君庙,于梦中受仙人指点。惊醒之后,见庙外果真有匹大白马,当即上马,一路狂奔。
那马儿犹如天马下凡,四蹄如飞,眨眼便是百里。
前有黄河险境,后有金国追兵。危急关头,白马嘶鸣,竟驮着康王渡了过去。金兵望河兴叹,铩羽而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