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这生人,打哪里来的呀?”
人群当中,有个枯干瘦小、腰背佝偻的老者,先行向着一脸惶恐的陌生人发问。
窦宝因强烈不安而一时法吐字,在他眼中,这里的人们,一不是纹身刺面,男子牙齿金黄,女子牙齿黢黑,没有一个白牙皓齿的。
他们之中,有的鼻翼嵌有铜环或骨刺;有的洞穿双耳,悬挂石块;有的头顶扎着铁钉;有的则是肩胛穿透,吊挂兽骨。
更有甚者,竟在额头上嵌入兽角,犹如独角兽,样貌好骇人。
此等审美,兴于原始;开化之民,视其为蛮族。既是蛮族,便与野人异了。
这诸多野人,论男女,不分老幼,皆以兽皮粗麻遮丑。
男子多半袒露上身,只在腰间系一块兽皮或粗麻。大都佩戴短刀、石斧,也有身背梭矛、弓箭者。
女子则用兽皮粗麻遮住胸部,腰间同样围裹兽皮粗麻。
多数女子的颈部佩戴项圈,镶嵌花花绿绿的各色石头;也有的悬挂许多铃铛,身子一晃,叮叮当当,十分悦耳。
不少女子的手腕、脚腕,还有腰间,系着各种小零碎,权做装饰之用。
但是,男子也好,女子也罢,全部皮肤粗黑,不赤着双足,每个人的脚掌都出奇的大。哪怕是女人的脚,看着也比窦宝的脚大了不少。
咦!
窦宝心说,这些大脚丑妇也就在此地能够苟活。这要到了阳世,才没人瞧得上,活该当一辈子的老姑娘,到死都嫁不出去。
呸!真恶心。
心有鄙夷,脸上却丝毫不敢暴露。他怕一旦被这些野人看出他瞧不起人,兴许会把他活烤了吃掉。
“你们还记得吗?”那个佝偻老者向其他野人问道:“上一个来到咱们这里的人,叫什么来着?我考一考你们,看你们谁还记得。”
话音落下,马上有个壮年野人回答道:“是个姓李的,自称是大唐的天可汗,叫李世民的。”
“对了。”老者对于这个回答很是满意,“就是他了。咱们山门前的那块木牌,上面的字就是他留下的。”
“李世民呀——”窦宝心中暗道:“原来唐太宗也到过这儿。照这么看,我的福分还真是不浅哩,竟然能跟唐朝的一代圣主有着一样的境遇。”
想罢这些,不由得心中暗喜,“我看这些野人对于李世民三字颇具好感,八成是我看了人家,又犯了以貌取人的毛病,野蛮丑陋之人不见的心地与外表一样野蛮丑陋。我好言跟他们搭几句腔,探一探他们是善是恶。”
正要开口,却又听老者向众野人发问道:“在唐天子李世民来咱们这儿之前,还有谁来过?你们哪一个能答得出?”
“我我我,我知道。”
稚声稚气,是个小娃子。
这小娃子几近赤裸,浑身上下没一寸干净皮肤,两个大眼珠子透着亮光,显得格外机灵。
“是秦皇嬴政。”小娃子乐呵呵地作答。
“对了。”老者赞许道:“说得很好,正是始皇帝嬴政。”
小娃子得长者夸赞,不免兴奋异常。手舞足蹈,停不下来。
老者对众野人说道:“当日始皇帝来咱们这儿,架子大得很哩。竟以为咱们是传说中的避秦男女,还说要把咱们这儿的人全杀头。哎呀呀呀呀,真是笑死个人哩……”
老者张着没几颗牙的嘴巴大笑,众野人也都大笑不止。
窦宝倒是晓得“避秦男女”是何典故。
说是秦始皇征讨诸国之时,有一群男女不甘屈服于暴秦,但又没有能力抗争。于是本着打不过就跑的原则,扶老携幼寻找不受暴秦管辖的地域。最终,他们找到了这样的去处,自此过上与世争的生活。
窦宝想起,有一次在酒楼正跟一大帮子狐朋狗友豪饮,有个樵夫往酒楼送柴,竟大言不惭地跟酒楼掌柜说,他进山打柴的时候,意中见到一个山洞。那是他自小到大进山数次,从未见过的山洞。本着好奇心,他钻了进去,哪想到山洞的另一头,竟别有洞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