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有山阻断去路,后面巨象涌上。
窦宝上不得天、下不得地,急得七窍生烟。
突然间,脚下一松,地表犹如巨兽张开大嘴一般,居然平地多出一个大洞。
窦宝只觉着身子急速往下一坠。
紧跟着天旋地转,眼前一团漆黑,什么也看不见。
身子好似破麻袋,一直往下坠落。至于还有多深,只怕连鬼都不知道。
窦宝开始还能凄厉大叫,渐渐头脑变沉,越来越沉……彻底人事不省。
相传地狱有十八层,深不见底。
莫非窦宝坠入地狱不成?
难道,这迷离境还不够凶险。
吕洞宾还要提升一个档次,让窦宝下到地狱中,进一步试炼窦宝?
估计不会。吕洞宾好歹也是神仙,说话总还是要算数的。
说好了让窦宝进罗刹鬼域,就不可能再把窦宝投入地狱之中。
又听人说,世上有底洞。人一旦掉进去,就会不住下坠。但是么,人不会死,就那么一直坠落,一直坠落,从少年到壮年,再由壮年变老年,不等到底就已经化为一具枯骨了。
窦宝八成掉进了底洞,要不然不能一直往下坠,而始终不见底。
……
“醒醒,喂,醒醒,快醒醒呀……”
窦宝迷迷糊糊,只觉着有人在拍打自己的脸。
他眼皮睁不开,脑子逐渐有了意识。他想起,自己刚进迷离境的时候,吕洞宾那个糟老头子就是这么拍打自己的。
想到吕洞宾,心里一来气,双眼居然一下睁开了。
“还有完没完!”
用力大吼一声。
那拍打的面颊之人吓得打了个哆嗦,赶紧双手合十,念了一声:“阿——弥——陀——佛。”
念佛号的,莫非是和尚。
窦宝赶紧打量那人。
嘻!果然是头秃驴。
窦宝自小就对光头和尚没有好感。
原因么,是因为他老爹爱听鼓儿词,他从小耳濡目染,从鼓儿词当中听了不少和尚尼姑的花花道道。
在他眼里,和尚尼姑,凡是头上没毛的,没有一个是正经玩意儿。
老话说得好,庙前庙后八百家,都是和尚丈人家。这话一点儿都不!
就拿前年八月节来说,他跟几个登徒子喝完了酒,晃晃悠悠进了山,要到一家云水庵,找姑子做朋友。
缘何腻歪姑子,还要去跟姑子做朋友。
还不是因为宝少爷刚刚听了一出《玉簪记,里面有一段:“小老儿活了六十九,还不曾见过姑子同秀才交朋友。”
宝少爷觉着好玩,于是拉上几个酒友,准备大闹云水庵,摸一摸姑子的光头。
姑子的光头么,哼哼,和尚摸得,宝少爷也摸得。
到了云水庵,也不打招呼,径直就往里面闯。
云水庵里就三个姑子,一个老姑子七老八十,躺在炕上不能动弹,全靠那俩姑子伺候着。
还有个中年姑子,四十来岁,长得又黑又锉,人称女中武大郎。
倒是那个十七八岁的小姑子,面皮糙了点儿,身段儿也糠了点儿,但好在年轻,就算还有几分姿色,起码有个人模样儿。
窦宝跟那些坏种,同小姑子斗了半晌。那小姑子起初还假装矜持,一口一句罪过。
等到混熟了,便不说罪过了,改口善哉了。
从其眼神当中,窦宝看出这姑子已经春心荡漾,再也把持不住了。
窦宝见惯了仙子般的上品人物,才不稀罕这种货色。拿了几锭银子,交给姑子买酒肉吃。
又在庵院当中逛了一会儿,见有条小巷,墙上钉着木牌,写有三个大字——接引巷。
这巷子狭窄的很,也就够一个人通过。
如此狭窄的巷子,却大有乾坤。
巷子深处,有个小红门,可容一人通过。
红门的左右,摆放两盆矮松。枝杈茂密,郁郁葱葱。
但是看这番景致,窦宝嘻嘻坏笑。
推开小门,竟甚是宽敞。
门小房大,恰到好处。
窦宝看过之后,到了前厅,小声问一个酒友,那小巷子与那小门是何名堂?
那酒友告诉他,接引巷,专迎八方豪客;小红门,乃是和尚出入之门。
窦宝大笑,明白了,明白了!
果然鼓儿词中唱得对,这些秃驴都他娘的是牲口!
“你谁呀?”窦宝没好气地问那和尚。
那和尚见窦宝完全清醒,立时大喜,念诵道:“善哉、善哉。”
“少弄这些没用的。问你话你,你谁呀?阿猫阿狗还有个名儿,你总不能连个名儿都没有吧。”
窦宝说话很不客气,语气当中充满鄙夷。
和尚不怒不恼,一脸慈悲,合掌道:“贫僧姚广孝。”
窦宝一听“姚广孝”三字,心里一凉,“倒霉!又碰到个死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