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4. 顾文娇 要恨,就恨到底;要断,就断干……(2 / 2)

你叫我什么事

季昭那独有的清润少年音在脑中响起,赵向晚冲他摆摆手“我在和他们讲饭馆里发生的事,没有叫你。”

哦。

小云雀耷拉着脑袋,有点小小的失落。

赵向晚问他“饭馆里,你为什么忽然动手”

你流血了。

“还有吗”

他的手碰到我了。我爸说过,只要是让我不舒服的碰触,都可以反抗。

赵向晚明白了。

季锦茂父爱如山,真的是用心良苦。季昭患有自闭症,不会正常表达自己,偏偏他又长得好看,容易受到骚扰,所以季锦茂找人来教他防身之术。

为了担心季昭伤了人,季锦茂连律师团队都准备好了。

只是,恐怕连季锦茂自己也没想到,季昭的学习能力超强,竟然能凭借防身之术对抗凶悍如樊弘伟。

赵向晚冲季昭点点头“就这么干,挺好的。”

季昭与她视线相触,确认赵向晚并没有不高兴,终于安下心来。

赵向晚看向高广强,将话题引回刚才的水库抛尸案。

“从他们的反应,我判断樊狗、曹狗应该是喜好男色之人,并且在这方面涉猎颇深,绝对做过不少伤天害理的事情,只是因为现在受害人要面子所以没有声张。”

高广强还没明白过来,但许嵩岭是刑侦大队队长,对水库抛尸案的进展了如指掌,迅速把握到重点“你怀疑又是樊、曹两人干的”

赵向晚点了点头。

高广强今天一天都在跑蔡畅被杀案,没有关注水库抛尸案,听到这里很疑惑“樊狗、曹狗好男色,和水库抛尸案有什么关联”

许嵩岭看了他一眼,解释道“法医尸检结果出来了,死者年龄1921岁之间,后庭有撕裂伤,体内留有男人精液,显然生前曾遭受性虐待。”

啊啊啊

即使在刑侦领域多年,众人依然大开眼界。

性虐待男人

樊狗曹狗

赵向晚面色淡淡的,并没有什么表情“咱们星市,如此明目张胆好男色,虐待致死男人沉尸水库,又恰好在五福路派出所辖区的”

高广强听懂了赵向晚的话,眼睛瞪得老大“你这个怀疑虽然大胆,但可能性很大,我这就联系组的梁元凯,正好趁着那两条狗在医院手术,抽血取样,进行dna检测”

安排妥当之后,赵向晚、季昭、何明玉、朱飞鹏四个人开车前往省医院。

夜风如水,城市灯火闪亮。

孩子们在路边嬉戏打闹,举着水枪到处乱滋,时不时发出欢叫声。

虽然说,阴暗的角落里隐藏着罪恶,但不可否认,这依然是个美好的城市。

手术室的灯还亮着,朱飞鹏与何明玉守在走廊,等着樊、曹二人出来。

赵向晚则找到顾文娇的病床。

因为是医院职工,顾文娇又是在医院长大,黄毅把昏迷的顾文娇送到争急诊科,听说了她的情况之后,医生第一时间安排顾文娇住进了特护病房,并用上镇静剂。

顾文娇躺在病床上,呼吸平稳,眉毛紧皱,即使昏迷,依然痛苦。

赵向晚长叹一声,拖了把椅子坐下,伸出左手轻轻抚上她的眉心。

赵向晚的左手刚刚抚平顾文娇的眉头,转瞬又皱了起来。

病房很安静,听得到日光灯管发出的“丝丝”声响,顾文娇忽然开始呻吟。

赵向晚贴近她唇边,听到了她的呓语“妈,妈妈,妈妈。”

一声又一声呼唤,听得赵向晚鼻头一酸,差点落下泪来。

赵向晚从小缺失母爱,无数次在梦中幻想自己被母亲抱在怀里,温柔地爱抚、呵护。

即使养母钱淑芬、生母魏美华让她失望,但遇到难过之时,她的第一反应依然是抱紧双臂,将自己蜷成一个团,无意识地喊着妈妈。

每个人,对母亲的依恋,自胎里形成,深入骨髓。

哪怕是母女关系不好,失去母亲依然会难过。

更何况是从小与母亲关系良好,能够一起看电视、一起聊闲天,亲密无意的顾文娇呢

眼睁睁看着母亲死在自己面前、无力阻挡,那种锥心的痛,恐怕一辈子都无法治愈吧。

季昭感觉到了赵向晚的情绪低落,轻轻握住她右手。

不怕,有我。

赵向晚转过头看向季昭,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有些羡慕他。

虽然季昭有自闭症,拒绝与人交流,但他有一对非常、非常好的父母。季锦茂爱他

如命,教他防身术、教他画画,努力挖掘他的潜能,在遇到拥有读心术的赵向晚之后,放下身段讨好,忍着不舍把季昭送到重案组。这一切,都是真心实意为季昭谋划未来。

哪怕季锦茂看错了洛一辉,但不可否认他用心培养洛一辉,送他去国外读心理学,也是想为季昭培养心腹,保证在自己死后还有人真心实意关心季昭。

虽然没有见过季昭的母亲洛丹枫,但从季昭的容貌来看,绝对是遗传了母亲的美貌,听说季昭的绘画天赋也遗传自母亲,那他母亲应该是位艺术家,季锦茂心甘情愿为她结扎、只生季昭一个,那必定是爱之入骨。

父母恩爱、全心全意地呵护他成长,季昭真的很幸福。

想到这里,赵向晚忍不住伸出手捏了捏季昭的脸,看着他那张漂亮的脸蛋在手下变形,而他乖乖巧巧不予抵抗,这才心里舒坦了一些。

赵向晚笑着嘟囔了一句“长这么好看做什么”

季昭听得分明,眼神认真专注地看着她,目光眷恋而温柔。

好看,不好吗

赵向晚故意板起脸“不好。”

我觉得好。你比我好看,你聪明又厉害,我喜欢你。

唉哟,季昭知道甜言蜜语了。

赵向晚的坏心情,彻底被他治愈。

“啊”

一声急促的呼喊,顾文娇陡然惊醒。

因为用过镇静剂的原因,顾文娇的脑子一刹那间有些迷糊,反应比平时慢了许多。

可是,心脏那里一阵尖锐的疼痛感,在提醒顾文娇她一定遗忘了什么非常、非常重要的事情。

赵向晚听到顾文娇的呼喊声,迅速转过头,一把抓住顾文娇那双试图捶打脑袋的手。

顾文娇无声地挣扎着,眼睛里透着绝望。

我为什么在这里,为什么躺在病床上我身上一点力气也没有,心慌得厉害,我是不是忘记了什么重要的事情

赵向晚的声音低沉而柔和“顾文娇,先别慌。”

听到赵向晚呼喊自己的名字,顾文娇停止挣扎,目光逐渐聚焦,脑子终于开始正常运转“你,你是赵向晚”

赵向晚点头道“是,我是。”

顾文娇左右看看“我为什么在医院”

赵向晚“你昏倒了。”

顾文娇感觉脑子里起了雾,努力回想之前的事,可是却什么也想不起来“我为什么会昏倒”

赵向晚没有说话,嘴唇微抿,安静地看着她。

镇静剂的药效在慢慢失灵,顾文娇的脑子里忽然涌进来许多、许多画面。

她抬头看着站在一旁的季昭“啊,我认得你,你戳瞎了樊弘伟的眼睛,你还踢了他的裆”

顾文娇反过来抓住赵向晚的手,兴奋地说“他打我,你们替我出了口恶气。你不知道,看到他眼睛里插着个碎瓶子,一脸的血,跪在地上鬼叫,我心里有多么开心。他在家只要一喝酒,就会打我。他打我的时候,下手可狠了,很痛、很痛我想反抗的,可是我打不过他;我也想离婚的,可是他拿儿子性命威胁。”

顾文娇现在像个受了委屈寻求妈妈帮助的少女,单纯、活泼、可爱,这才是她最真实的性情。

赵向晚任由她抓着自己的手,眼中露出悲悯之色。

顾文娇到现在,还没有想起来自己昏迷的原因。

顾文娇说了一会话,感觉喉咙口的憋闷感轻松了一些,心脏也没有那么痛了,脑子也清醒了许多。

她自己都没有留意到,声音里不自觉地带出丝撒娇的味道“我口渴,想喝水。”

赵向晚点点头,将手收回,起身帮她倒了杯水,送到她身边。

听到病房里有响动,值夜班的护士走进来,帮着升起病床一头,让顾文娇半坐着,方便喝水。

护士一边升床头一边说话“顾医师,你怎么突然就昏倒了送你来的警官也没有说清楚,光嘱咐医生给你上镇静剂。哦,对了,你爱人还在手术,听乔医生说,挺严重的。”

护士是个年轻姑娘,喜欢说话。一边做事一边叨叨叨,赵向晚根本无力阻拦。

顾文娇一口气喝完杯中水,将杯子放在床头柜上,看着赵向晚,眼睛焦距却不知道凝在哪一个点。

我想起来了我想起来了

重案组调查医院灭门惨案,今天中午就开始找我打听樊弘伟的事。

晚上警察过来,赵向晚说樊弘伟、曹得仁是犯罪嫌疑人。

重案组只查大案、要案,他们重启灭门惨案调查,樊弘伟是杀人凶手,他们,他们就是杀害我妈妈的凶手

“畜生”

顾文娇使出全身力气,终于骂出这一句。

她浑身颤抖,可是刚从昏迷中醒来的她没有什么力气,连愤怒的力气也没有。

赵向晚让护士离开,将板凳拖到床边与顾文娇靠得更近了些,目光沉静。

“顾文娇,你有什么证据,证明樊弘伟是杀母凶手”

顾文娇呆了呆

,看着赵向晚,摇了摇头,喃喃道“我知道,我就是知道。”

赵向晚不言不语,只安静地看着她,等她理顺思路。

赵向晚的态度让顾文娇也渐渐冷静下来“我了解他,我知道他不是什么好人。他为什么处心积虑要娶我我以前一直想不通,明明不喜欢我,为什么要和我结婚可如果他是凶手呢他和我结婚就能名正言顺地陪我去派出所询问案情、探听进展。他以前有个小弟叫阮武,后来不见了。他消失的时间,就是我告诉他警察在门框上发现了一枚指纹之后。这世上哪有那么多巧合除非他就是凶手”

赵向晚知道,这是顾文娇的心结,与其隐瞒欺骗,不如直言相告“是,我们重案组重启十年前的灭门惨案,高度怀疑樊弘伟、曹得仁是凶手。你一直在追寻杀母仇人,极有可能就是他们。”

顾文娇从赵向晚那里得到了肯定的答案,一颗心陡然往下一沉。

失重的感觉之后,心脏忽然急速地跳动起来。

“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我怎么就没有想到明明警察调查的结果说,杀蔡畅是两个人,杀杀我妈妈的是个人,年龄、身高、体重、习武,所有特性都符合,我为什么就从来没有怀疑过,是他杀了我的妈妈”

赵向晚摇了摇头“人海茫茫,符合那些特征的人很多。谁也不会想到,杀了人还敢明目张胆地活动,处心积虑地接近受害者家属。不要说你,那么多警察都没有追查到樊弘伟那里去,可见他有多么狡猾。”如果不是机缘巧合,让自己遇到这件事,这桩悬案恐怕就真的会淹没在时间的长河里。

顾文娇陷入了极度的悔恨之中,一时之间根本听不进去赵向晚的话。

“我真的很该死。和他生活了这么多年,竟然一丝怀疑都没有我还和他生了一个儿子,我和我的杀母凶手生了一个儿子”

“嗬嗬”

顾文娇的笑声诡异得可怕,听得人毛骨悚然。她双手死死捏着,指甲深深陷入掌心,刺痛,却无法缓解内心的苦痛。

赵向晚打断顾文娇的笑声,握住她的手,目光平视,琥珀色的瞳仁里闪着异光“这不是你的错。”

顾文娇被迫对上赵向晚的视线,不知道为什么,赵向晚的眸子似乎带着某种神奇的力量,让她的心情渐渐放松下来,将心中所想都吐露出来。

“怎么不是我的错这就是我的错”

“我看不惯父亲再婚、遗忘母亲,所以拼命反抗他的所有安排。他让旁人介绍的对象,我一个都不见,偏偏看上了樊弘伟。”

“妈妈曾经告诉过我,挑男人第一要看人品,我没有听她的话”

“既然发现他人品不好、对我不好,我应该和他离婚,我不应该和他生儿子天宝啊妈妈怎么办呢你是我十月怀胎生下的孩子啊,难道我能把你舍弃”

引导顾文娇把压在心底的痛苦说出来,这是打开她心结的第一步。

赵向晚握住顾文娇的手,声音温柔而低沉“错的人是樊弘伟,你不必自责。”

顾文娇仰头看着赵向晚,泪水滚滚而落“我,我的天宝”

樊弘伟是顾文娇杀母凶手,但两人有个共同的儿子樊天宝,这是顾文娇痛苦纠结的根源。

赵向晚加快语速,问的都是极为简单,可以不假思索回答的问题。

“天宝姓顾吗”

“不。”

“他姓什么”

“樊。”

“他今年几岁”

“快六岁了。”

“离十八成年还有多久”

“十二年。”

“假如他二十六岁他结婚生子,还有多久”

“二十年。”

“你若活到八十岁,还有多久”

“五十年”

赵向晚忽然就停了下来,认真而专注地看着顾文娇“当断不断,必受其乱。”

顾文娇感觉脑子里糊成一团的思维被拎了起来,越来越清醒,开始喃喃自语。

“樊天宝是我的孩子,但也是樊弘伟的儿子。他们樊家代单传,肯定不会把孩子给我。就算法院把天宝判给我,樊弘伟的爸妈也一定会来闹事,他的姐姐们也会教天宝恨我。我养了他六年,没错,可是未来还有十二年、二十年、五十年时光要过”

樊弘伟若定了罪,绝对会枪毙。樊家人代单传,樊弘伟的父母必定要争夺樊天宝的抚养权。

与其不断纠缠,不如直接放弃。

与其将来孩子憎恨自己帮助警察抓走他的父亲,不如彻底与他断绝关系。

要恨,就恨到底;要断,就断干净

“就当没生这个孩子,就当没生这个孩子”

说到后来,顾文娇的眼睛里多了一丝坚定,咬牙硬起心肠,重重说了一句“就当没生过这个孩子”

看到顾文娇狠下了心肠,心中有了决断,赵向晚很欣慰“顾文娇,这里是你的主场,不必再害怕樊弘伟。他曾经怎么待你的,那你就怎么待他。这叫做”

顾文娇若有所思,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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