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灏看着明空手里的朽烂木头，好奇问道：“明空大师，你手里这是？”</p>
明空将木头塞进自己的眼窝，看着诡异，却又自然。</p>
“这是阴魂淬炼千年的南柯木，炼制法宝用的。”明空看向李灏，问道：“你有没有兴趣学习炼器？”</p>
“有的有的。”李灏唤出汤姆，“大师你看看这是个什么水平？”</p>
明空接过汤姆，仔细打量了两遍后又还给李灏，笑道：“不是你炼的，不想点评。”</p>
话锋一转，明空又道：“不过我可以教你炼器。”</p>
李灏有些惶恐，“大师，这又是为何？第一次见面你救我一命，第二次见面就要教我炼器。”</p>
明空双手合十，“万事皆有缘。”</p>
“你是说咱们有缘？就这么简单？”</p>
明空点头。</p>
唐欣看李灏一脸认真，叫了两声。李灏听见，认真地看向唐欣。</p>
“你真的知道了？”</p>
李灏点头，笑道：“不就是缘吗，简单。”</p>
唐欣抿嘴笑笑，“其实......”</p>
“他以后会知道的。”明空打断唐欣，继而越过包婉清，来到老人面前。老人慌张地看着明空，抱拳道：“晚辈拜见前辈。”</p>
明空点点头，转头看向包婉清。包婉清这时候才能说话，一张嘴就是两句臭骂，骂完后又哭了起来，反差之大，让李灏惊叹。</p>
“唐欣你这个贱人，又从哪里勾搭的野男人，还要来折磨我，羞煞我，你们过分，呜呜......”</p>
唐欣叹口气，包含了愤恨，和无奈。</p>
“婉清，待此间事了，你也出去转转吧。”唐欣抱着囡囡走进大殿，将囡囡放在地上，然后独自一人靠近石碑，开始做法。</p>
石碑表面突然如水波般流转，也是此时，有那么一瞬间的恍惚，李灏看到了些了不得的东西。</p>
在那个瞬间，李灏的眼中，唐欣正是早些时候在城外见到的吓人女鬼，包婉清则是另一幅惨状，万箭穿心，扎得她像个刺猬；老人则好一点，安静地躺在地上，闭上了眼睛；只有明空，还是一副白骨，与众不同。</p>
天上雷鸣不断，大片大片的乌云凝聚过来，阻断了红色光柱，看起来其内蕴藏着巨大力量。</p>
明空抬头，只见他额前花朵中光芒一闪而过，空中的乌云就凝滞了起来，不再动作。</p>
大殿之上，红色光柱扩大，击穿乌云，再次连接上天。李灏的身体也被红光包裹在里面，而此时的他感觉到了身体中的阴寒少了许多。</p>
舒畅。李灏差点呻吟出来。</p>
不过一只无情骨手把他拽了出来，舒服的感觉瞬间消失，时间短的像是幻觉。</p>
“大师你干嘛？我感觉我都要升天了。”</p>
“别在这里升，不然我还要送你回去。”明空大师大笑着，双手在身胸前比了个距离，“得有这么远。”</p>
李灏点头。</p>
明空又将手伸进光柱，拽出一个半透明老头，正是李灏来到此地前在山谷中见到的那个。明空轻轻用力，老头便碎成几块，连惨叫都未曾发出。</p>
“唐欣，我的事情忙完了，就先走了。”明空突然冲着大殿内喊道。</p>
“不行。”</p>
“为何？”</p>
“你还差我一个愿望。”唐欣收手，石碑在大殿内上下沉浮，表面如镜子一般不停有画面闪过。</p>
“哦？你确定要现在用吗，这可是最后一个了。”</p>
唐欣坚定地点头。</p>
明空似乎有些无奈，“说吧。”</p>
“让囡囡安稳地长大。”</p>
明空点头应允，“简单。”</p>
“我还没说完呢。”唐欣嘴角噙着不怀好意的笑，继续道：“你还得站在街道上，大喊三遍‘我是读书人’。”</p>
李灏怀疑自己看错了，明空的脸居然红了，这可真奇怪，骷髅也会脸红？</p>
“为何？”明空的脸红转瞬即逝，他问唐欣要个答案。唐欣只是笑着，笑着看着明空，眼睛里仿佛有光。</p>
李灏很熟悉那个眼神，他在别的女孩子眼中见到过，只不过另一个人不是他罢了。</p>
唐欣，明空。李灏默默记了下来。</p>
明空沉默了片刻，消失在李灏眼前。</p>
“我是读书人。”</p>
“我是读书人。”</p>
“我是读书人！”</p>
李灏听到了三遍。</p>
唐欣掩着嘴笑了起来，笑了很久，身体还是在不停的颤抖。颤抖得久了，唐欣也不掩饰了，拍着大腿，哈哈大笑。</p>
在李灏得眼中，她仙气全无，这一瞬间，她只是个女孩。</p>
明空也哈哈大笑着，笑着笑着又停了下来，小声哭泣起来。</p>
“唐欣，我再给你三个愿望，好不好。”明空哭着道。</p>
“我不要。”唐欣转身，擦了擦眼角，随后弯下腰，抱起囡囡，低着头轻轻放在明空手中。</p>
明空一时间慌了手脚，差点将孩子摔到地上。唐欣翻个白眼，吩咐道：“抱好了。”</p>
明空抱着囡囡。</p>
囡囡早些时候看见明空是不哭的，不过一被他抱着，顿时哇哇大哭起来。</p>
“陆黎，别哭。”明空手里多出来一块糖果，他小心地放在囡囡嘴里。</p>
囡囡含着糖，还是哭。明空手足无措，慌张地看向唐欣。唐欣走过来，跟囡囡说了点什么，小姑娘马上就不哭了，只是眼睛闭得死死的，不肯张开。</p>
“你这是干什么？”明空觉得好笑，问道。</p>
“娘说看不见，就不害怕了。”囡囡奶声奶气地道。</p>
明空呵呵笑着，“那就依你。”</p>
唐欣多看了两眼，视线扫过李灏。“你们可以走了。”唐欣对明空说道。</p>
明空抱着囡囡走出大殿，带着李灏向外走去。</p>
就在快要看不见明空背影的时候，唐欣突然想起了什么，意念一动。李灏就看见一只镯子、一只耳环，还有一封书信从纳戒中飞出，飞向唐欣那边。</p>
“都是些年轻时候的物件，你拿着也无用，就还给我罢。”唐欣笑道。</p>
李灏轻轻告罪一声。</p>
唐欣看着手中的物件，目光中满是怀念。老人见状，干咳两声，道：“既然无事，我也就离开了。”</p>
“且慢。”唐欣拦下老人，“我交待你一件事。”</p>
“何事？”</p>
唐欣推着包婉清，推到老人身边，“她留在这里，对谁都不好，不如你带着她，跟着刚才那人，离开这里。离开后，天下之大，四海为家，就是别回来了。”</p>
老人眼中一略神光闪过，不满道：“既然留不下，那杀了不就好了。”</p>
唐欣叹口气，看着还被禁锢着的包婉清，摇了摇头，道：“你们一起离开吧，这是城主命令。”</p>
唐欣说话时，身后的石碑也释放出威压。</p>
老人抓起包婉清，退出大殿，刚迈下台阶，又提腿站了回来。老人回过身来，问道：“那敢问城主，你接下来打算如何？”</p>
“以秘境身份，废除此间律令，接入人间。”</p>
老人冷哼一声，“既是如此，何不让这女人办了算了，何必阻拦一回，多此一举？”</p>
“我见不得这一城人就这么随风消逝。酆都前后不接，就是一座孤城，终究不是个办法，回到九都之中，隐匿起来，是最好的选择。现如今人间死去的人们灵魂直接被天地碾碎，你也不用担心有大批灵魂涌来。相反，我可能还需要到处去找幸存的灵魂才能让这座城重现生机。”</p>
“真的？”</p>
“这都是刚才那位高人告诉我的，你如果不信，可以去问他，再做决断。”</p>
“最好是真的。”老人抓起包婉清，向着走远的明空两人追来。</p>
唐欣叹口气，关上了大殿的门，坐在高台的床榻之上，发起了呆。</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