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来人往的车站,背着大背包,拖着有半人高行李箱的辰洛宇在神色各异的成年人中显得有些显眼,黑色的兜帽帽檐被压得很低,几乎要将他的脸庞完全藏在阴影里。身后跟着的辰母看着他瘦弱的身影不禁有些心疼,每每伸出手想要接过那沉重的黑色行李箱都被辰洛宇阻止。
“不必担心,我一个人可以的。”
或许...他还是没有接受我,这也算是自作自受吧...
辰母收回手,脸上的微笑掩饰住了心中的失落与悲伤。辰洛宇瞥了一眼,张了张嘴,却什么都没说出来。
“先休息一会吧,列车好像还需要一点时间才会进站呢。”
“嗯。”
“背包很重吧,先脱下来,妈妈帮你拿吧。”
“不...不用麻烦,我放在行李箱上就好。”
短短几句话,母子两人间的距离感就被显现出来了,尴尬的气氛中,路人投来了疑惑的目光。
辰母也十分着急,虽然平日在酒场上被冠与“交际花”的名号,只要有她在就绝不会冷场,待人处事不可谓不完美。可是在酒场上的自在与手段在面对自己的儿子却完全不起作用,像这样气氛完全陷入尴尬几乎是日常,甚至一天中两人的对话仅限于日常的问候与问话。
这也倒不是辰洛宇不愿意与辰母交流,对于其他人的发问,辰洛宇一向有问必答,但他回答完之后绝不会再多说一句话。辰母也看得出来,这是自闭,以及不信任的表现,可是她没有办法,自从那件事发生已经过去差不多快四年,这四年什么办法几乎都用过了,可是他的心理防线就是法打开哪怕一丝缝隙。她怎么也想不到,以前阳光爱笑的辰洛宇会变成这样阴郁自闭的孩子,这实在令她有些法接受。其实母子两人的关系本不会如此,毕竟血浓于水,但是因为受到冲击过大的辰母做出来的一些不当举动才导致了两人关系的僵化,最后变成这样也算是她咎由自取吧。
“那个...小宇。”辰母极力寻找着能够打破尴尬气氛的话题,显得有些支支吾吾。
“嗯?怎么了?母亲。”
辰洛宇转过头,面表情地看向自己的母亲,阴影下如墨般的黑色瞳孔读不出任何情绪。
“那个...车票放好了吗?没有掉吧?”
“没掉,我把它和临时身份证一起放在了背包内层,那里会很安全。”
“嗯...那,牧月的电话和住址你也没有忘记吧?”
“没有,如果我忘记了,我会翻看您给我的备忘录的。”
“那就好...”
“...”
于是两人就这样言站到列车进站,辰母想要打破尴尬气氛的想法完全失败。
虽然很不甘心,但这样的相处在这几年里已经是日常,辰母好歹也习惯了,但为什么就是那么心痛呢?
看着辰洛宇背起差不多有他半个人大的背包,拉着行李箱准备独自进入列车,辰母叫住了辰洛宇。
“还有什么事吗?母亲?”辰洛宇转过头看着她问道。
“小宇,这还是你第一次独自出远门,但是我相信你能够照顾好自己的。妈妈以前做了一些事,你这样我也不怪你什么,但是到了牧月那边你就不用这么辛苦了,牧月她也是看着你长大的,以前要说的话你亲近她比近亲我还要多一些。所以过去之后不用这么辛苦自己了好吗?要好好照顾自己。”辰母蹲下来,替他整理着衣领,对他说。
辰洛宇乖乖站着等她整理完衣领,说:“我知道的,不必担心,母...妈妈。”
“嗯...我相信你,快去吧,待会列车就发动了。”
“那我就出发了。”
辰母看着辰洛宇拖着行李走进列车,调理好自己的情绪后才离开站台。
这列车开了人流高峰,所以狭窄的过道里几乎没有什么乘客,这对于辰洛宇来说是一件好事。只是他马上就被一件事难住了。
列车的座位不算狭窄,但绝对放不下一个背包和一个行李箱,更何况还是这么巨大的两样东西,所以行李箱就得放在头顶的行李架上。
辰洛宇踮起脚,13岁的他勉强能够打开行李架,把行李放进去应该不是什么难事,唯一的问题就是,这个黑色的行李箱对于辰洛宇来说实在太重,他使劲全力才勉强能够提起来。
他左右看了看,乘务员基本在其他车厢检查,身边也没有几个乘客,反正他也没打算要找别人帮忙,自己来...应该行吧?
他把背包放到自己的座位上,活动了一下手腕,双手抓着握把就把行李箱提了起来,只是提到头顶这一过程实在缓慢,让人看着就吃力。
就快放进去了。他这么想着,手却有些发酸。
这里面我明明只放了几套衣服而已,母亲她到底塞了什么东西进去啊...好重...啊,撑不住了!
黑色的行李箱原本进入行李架的一小部分往外滑,辰洛宇一瞬间的脱力让它向着自己滑落下来。
完..被这么重的行李箱砸到头,可不是失忆这么简单的事了吧?
这一瞬间,辰洛宇下意识地闭上双眼,却看到自己一次次从病床上惊起,不认识的人环绕着自己,说着自己是‘辰洛宇’。心理医生的脸换了一个又一个,最后定格的是一张只出现在梦中的脸,看不清样貌。
喂喂喂这就走马灯了?我可不想死啊!
“小心啊!啊还好赶上了,你没事吧?”
跌坐在地上的辰洛宇睁开眼睛,看到的是一个穿着蓝色T恤的女性将他的行李箱推进了行李架里。
“没...我没事。”辰洛宇赶忙站起来,向着看起来比她年长得多的大姐姐鞠躬道谢。“谢谢您帮助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