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警官及程应紧锣密鼓地赶到秦康盛所在的那条街道时,却发现已有警员守在了附近。
已经有警察来了吗。那些时序狂徒应该已经跑了吧……尽管如此,程应的右眼皮依旧在止不住的狂跳,让他内心隐隐有糟糕的预感……
程应和几人急切地下车,却是在路边看到了他们此行的目标——秦康盛和并排坐在他旁边的尤逸雅。
秦康盛此时已不复之前沉稳风度,碎了半边的金丝眼镜被他攥在手里,白袍破烂不堪,沾满尘土。脸上纵着一条长长的疤痕,显然是刚添置的。从左眼角一直攀附到下巴处,看起来十分骇人。
“秦队长——其他人呢?”
当程应问出这句话的时候他已做好了心理准备,但当秦康盛真正地开口时,他的心猛地一缩,近乎停跳。
“为了保护我们出来,他们……”秦康盛神情悲痛,摇了摇头。
一切近在不言中,程应明白他的意思,如果他们只是受伤的话,那秦康盛自然不会如此作态,那么……
解冻者的特殊性,也带来了另一个特性——当解冻者彻底死亡后,也就是灰灭的开始。一分钟之内,他整个人都会化作烟尘,消散在世间。
也就是说,剩下的人都……程应握紧的拳头止不住地颤抖着,他们刚刚认识三天,但程应已记住了他们的名字。
黎翰林、空云雪、萧磐,三条鲜活的生命……就这么逝去了,尸骨存,没有留下一点痕迹……这都是,拜那些时序狂徒所赐!
“对方有一个人的热能太强悍了,可以随意操控普通的民众来攻击我们。当那些时序狂徒混在民众里一起冲过来时,我们根本不敢拿热能下死手。”
“他们……用自己的生命为我们打开了离开的通道才让我们没有被一网打尽,而警方的赶来才逼走了那些时序狂徒。我们抓获了一个时序狂徒,但他们已经……”
秦康盛沉吸一口气,语速缓慢地说完了这些,他努力地压抑着自己的情绪。但朝夕相伴的伙伴为自己牺牲在眼前,岂是那么容易平复的。
手里握着的眼镜框架在他用力地握拳下逐渐扭曲,弯曲成球状。眼珠赤红,眼神里是藏不住的愤怒和痛苦,狠狠剐视着地面,以此来转移情绪。
还有重要的任务需要他去完成,他必须要冷静!
程应感同身受地看着痛苦中的秦康盛,自己又何尝不明白他的想法呢,身为逆时列使,经历的离别实在太多太多了。悲伤,是他们必须要跨过去的一道坎。
程应想安慰一下秦康盛,却又从下手。章信瑞默默去和警察们交涉了,他不敢再去细细地品味死亡,他,害怕……
江寒珊看见了尤逸雅此时正濒临崩溃,悄悄坐到她旁边轻抚着她的后背。
而尤逸雅坐在路边的台阶上,低着头,双手在眼前疯狂地颤抖着,嘴里不住地喃喃自语:
“对不起,都怪我……呜呜,为什么……萧磐,为什么救我……”
她看着眼前的双手,不久前这之上还染满了鲜血——萧磐的血。
但现在,这些血都随着萧磐的消逝而灰灭了,就连这也留不下来……
尤逸雅掩面痛哭起来,她感觉自己的手好烫,那都是萧磐的温度:
明明在翰林哥和云雪姐拦住了那些敌人后,他们三个人都出来了。可失魂落魄的她根本没注意到拐角处还潜藏着一个傀儡。
当“踏踏”的快跑声在耳边响起时,已经来不及了。秦康盛想帮忙,但他为了殿后处在队伍最后方,够不到尤逸雅的位置。
于是——
尤逸雅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拥抱内,不可思议地抬头看向正温柔对着她笑的萧磐。放在他腹部的手一下感觉到一股热流涌到了她手上。
“你,你流血了!”尤逸雅一下慌乱起来了,有点语伦次地说道。
秦康盛姗姗来迟,愤怒地制服了那个被操纵的傀儡。当他转头看见萧磐的背后时,瞳孔骤然放大。
“萧——”
那个平日里毛毛躁躁的孩子,现在偷偷转过头,给他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让秦康盛剩下的话都生生憋回了肚子里。
萧磐转回看向不安的尤逸雅,细声安慰道:“没关系,我一个大男人挨一刀子有什么问题。快走吧,现在还没安全呢。空云雪和黎翰林给我们争取的机会,可不能浪费。”
他扶着尤逸雅,让她跑在最前方,秦康盛默默地在后方警觉着对方是否还有派人追来。
直到刺耳的警笛声从街角传到他们耳中,三人才是松了一口气,他们大概是安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