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思微神色稍缓:“你也是可怜人。”
沈言笑了笑:“小女虽然父母双亡,但至少衣食无忧,比食不果腹、衣不蔽体的穷人幸运多了。”
卢思微是读过圣贤书的,又最是心善,听她这么说,嫌恶之意又少了几分:“你倒是明白。说吧,费尽心思见我,为了什么事?”
沈言也不矫情,直言道:“小女一介商贾,求见太子妃娘娘自然是为了生意。娘娘是京城第一文雅之人,一品阁的首饰若是能得娘娘青睐,京城百姓自然趋之若鹜。所以斗胆来给娘娘献些花样儿。”
卢思微轻笑一声:“你倒直白。”
“娘娘贵人事忙,小女不敢耽误娘娘时间,所以直言了,请娘娘恕罪。”
“行了,拿来我看看。”
沈言微微一笑,命人呈上十二托盘的各色珠宝首饰,道:“这些首饰虽然精致,在娘娘这儿也算不得好东西,不如请娘娘身边的女官代您挑选。
“但有一样东西,小女觉得京城之中再无人配得上,还请娘娘亲自过目。”
“哦?”卢思微兴致缺缺,只是随便应答,显然不认为沈言能拿出什么稀奇东西。
沈言托着一个精致木匣呈上,里面正是那块羊脂暖玉刻成的一枚小小的印章。
“这枚印章乃和田暖玉制成,触手温润和暖,世间罕见。更难得的是,这枚印乃著名篆刻家庄墨先生的生前刻的最后一方印。”
庄墨先生是文学大儒,书法笔力遒劲,晚年痴迷篆刻,但流出市面的很少。不少达官贵人都想求得一枚方章,然而庄先生谁的面子也不给,因而一章难求。
“哦?”听到庄墨的名字,卢思微的这一声“哦”明显真情实感多了。
她拈起这枚白玉印章,用手指摩挲,温润有如美人骨,更难得是果然带着一丝暖意,确实是极其难得的珍品。
卢思微指尖轻转,将这枚小巧的印章转过来。
这枚印章用的是平刀直下的技法,比划看似平直,却丝毫不显呆板凝滞,的的确确是庄墨先生的作品。
卢思微最爱风雅,向来推崇庄先生,看到他的手作,不免激动。而待她看清上面刻的字后,瞳孔猛的缩了一下。
居安思危。印章上刻着这四个字。
沈言瞅准机会讲解道:“庄先生一生跌宕起伏,本是富贵人家嫡子,惊才绝艳誉满天下,却因兄弟嫉妒、父亲猜忌而一夕之间失去所有,之后困苦数十年,才凭借坚韧的品性和出尘的才学获得世人推崇。
先生身故之前,回忆一生经历,写下了这四个字,并刻成印章,可谓先生的血泪之言啊。
这枚印章虽然贵重,但不及娘娘身份贵重,它犯了娘娘的名讳,若不呈献给您,怕是它日后也难见天日了。”
庄先生的经历一句句扎在卢思微的心上。
都道太子地位稳固风光无限,谁知云溶几十年来如何如履薄冰?都道太子妃一步登天,距离国母一步之遥,谁知她膝下无子心中苦楚?
居安思危,让她如何不思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