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品阁讨人喜欢的花老板不见了,日日迎客的又只剩下圆脸的廖掌柜。
熟客问起时,廖掌柜笑眯眯答道:
“东家热爱四处云游寻宝,路过京城盘桓几日,见小的虽不才,但打理生意还算可靠,就又撂挑子云游四方去了。
“有钱人家,活得就是自在,不像廖某,家有妻小,只能守着这店呐。”
这位花老板行事本就不按常理,明明是个女子,却爱逛花楼喝花酒,此番来去匆匆,人们也就见怪不怪了。
沈默接到沈言密信,为求逼真,专门找门路使银子给不存在的花巧语落了户籍,并差遣家里一个形貌、年岁相仿的丫鬟扮作花巧语,乘马车往南方去了。
沈言对王府六姝半利诱半威胁,让她们不准把在潜邸就认识自己的事说出去,她们得了好处,又何必得罪上司,自然欢天喜地地答应了。
尚仪陈芸芸与胡太妃是远亲,经常去她的宁寿宫请安唠嗑,说起新皇后的趣事儿,那叫一个滔滔不绝。
“您说奇怪不奇怪,按说后宫中的女人向来勾心斗角,为了一点皇恩争得头破血流,可六位美人每每到永安宫请安,无不欢声笑语一片和谐,好像真处成了姐妹似的。”
胡太妃摸着她的心头肉——一只叫茸茸的胖猫,脸上浮现一个嘲讽的笑容:
“没想到沈氏倒真有两下子,不过也是潜邸里来的这六位美人不中用,毫无上进心。陛下后宫位置多悬,是该添新人了。”
陈芸芸吊梢眼一转:“可不是嘛,新官上任三把火,皇后娘娘一来呀,就把黄尚仪折腾得不轻,恐怕她到现在还在埋头算账呢!”
胡太妃问道:“她没难为你?”
陈芸芸语带轻蔑:“卑职有娘娘您庇佑,她怎敢拿卑职开刀?再说了,她出身商贾,小门小户的,就算看账本在行,司言、司礼、司工、司饰四局的事儿她可整不明白。”
胡太妃拧了眉:“你稳重些,皇帝对她很是看重,你不要什么话都敢说,被人抓住把柄吃不了兜着走。”
陈芸芸陪笑道:“卑职也就是在您这儿敢说两句真心话。您说陛下到底看上她什么了?出身低贱就算了,姿色才情都算不上一等一,还成日病歪歪的,陛下也就是一时新鲜吧。”
胡太妃道:“我记得皇帝以前对一个青楼女子很是钟情,怎么进来没了消息?”
陈芸芸压低了声音,道:“娘娘还不知道?陛下前几日新封了一个澜沧县主,长得那叫一个姿容绝世沉鱼落雁,叫隋莹莹。隋莹莹,水盈盈,您还看不出来点儿什么?”
胡太妃挑了挑眉:“你是说这隋莹莹,就是水盈盈?皇帝的胆子也太大了些。”
“可不么!如今的后宫不比从前了,乌烟瘴气,千奇百怪,中宫出身商贾就算了,这下子连青楼女子都迈进一只脚了。按说这韩美人、林美人家世教养都还不错,可惜陛下不喜欢,和其他人一样,只封了个美人。”
陈芸芸当年在闺阁之中,自诩貌美才高,也曾幻想入宫为妃,可惜家道中落未能入选,倒是远房表亲胡芸桦在宫中风生水起。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如今后宫的门槛越来越低,让她怎能不心理失衡。
胡太妃沉吟了一下:“起点低倒不怕,后宫百花齐放,先开的花未必开得长久,只是别一枝独秀才好。你让她们找机会来给我请安吧。”
“是。”陈芸芸笑道:“有娘娘栽培,这花儿自然开得好,开得艳。”她顿了顿又说:“娘娘,话说皇后进宫这么久,还没来向您请过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