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贺浅风风火火追出来时,时羡正往路边走。单薄的身影在热闹喧嚣的街道中更显孤寂。她快跑了几步,迎上时羡弯弯的眉眼。到底年纪小,未长开的五官皱皱巴巴地凝在一起,有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最后忍不住抱了抱时羡,靠在她肩头说:“嫂子,你别笑了。”笑地越勉强,越让人心疼。时羡拍拍她,故作玩笑,“那要我哭吗?”贺浅没说话。她松开小丫头,替她理了下碎发,见她两手空空,便问:“你的礼服呢,忘拿了?”“故意不拿的,被闹了这么一场,谁还想要啊。”“衣服是我给你设计的,你不要,到底是跟她赌气,还是跟我赌气啊?”时羡推着她朝店的方向走,“去拿回来吧,过几天爷爷奶奶金婚,你得漂漂亮亮的出席,给他们老人家长脸。”“可是……”“去吧。”贺浅拗不过她,再三嘱咐让她等着自己,才用最快的速度冲了进去。等再出来的时候,时羡已经不在店门口了。她匆匆掏出手机打电话询问,才知道时羡已经打了车回家。金域湾后花园。时羡斜倚在秋千架上,望着满园的花草树木,任由暖阳晒干了泪痕。直到夕阳西下,她拿起手机拨出了一个电话,字字坚定,“瑶瑶,那个线下的单子,我接。”方书瑶敲键盘的手顿了顿,问她,“真的接吗?你不怕贺家人知道啊?”提起贺家,时羡苦笑了一下。“知道就知道吧,无所谓。”经过这两天的事,她心里有了决断。和贺严的婚姻,算是走到头了。她迁就贺家长辈,不过是因为贺严罢了。没了他,谁还会在乎那些人呢?挂断电话,她回到了客厅,找到正在收拾东西的保姆,“陈嫂,晚饭做了吗?”“已经做好了,夫人。”“端上来吧。”“可是先生还没有回来。”“不等他了。”保姆擦瓷器的手一顿,诧异回眸。时羡迎上她的目光,淡声问:“怎么了?”“没、没什么……”“那就去端吧,麻烦了。”她面色极其寡淡,缓步走到餐桌前坐下。陈嫂摆着盘子,时不时瞄一眼时羡的神情。她印象里的夫人,贤惠温柔。先生公司事多,忙起来顾不上吃饭,久而久之伤了胃,她便替他精心研磨了食谱,让自己按照食谱准备一日三餐。每次无论多晚,她都会等先生回来一起吃饭。而先生也很宠夫人,不舍得让她做这些细碎的家务。身心契合,相濡以沫,多少夫妻理想中的生活状态,却是他们的常态。可今日的夫人,太反常了。俗话说,事出反常必有妖。她吃的那样慢条斯理。优雅至极。若不是那微微泛红的眼底出卖了她,只怕陈嫂想破脑袋也想不明白到底发生了什么。吃到一半,门口传来了指纹开锁的声音。保姆迎了过去,高声喊:“夫人,先生回来了。”时羡没有应声,只是放下了筷子,开始小口小口的喝着银耳羹。三分钟后,贺严进来了,很是自然地走到餐桌前坐下。目光在她身上划了划。以前时羡生气,总是要他去哄的,否则就不肯下楼吃饭。眼下吃的这么香,想来是没有将下午那件事放在心上。贺严心里暗自松了松。等陈嫂给他拿来碗筷,也开始吃饭。餐厅里静的很,只有勺碗相撞的声音。直到碗里的汤羹见了底,时羡才放下汤匙,脸上是从未有过的平静宁和,“贺严,我们离婚吧。”这话提的太突然。就像讨论明天什么天气一样,听不出任何情绪上的波澜。贺严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伸出去夹菜的手生生停在半空,费解地凝着她。
时羡抽出一张纸巾擦了擦嘴,随后丢进垃圾桶,“明天周三,你抽出半天时间,我们去民政局办手续。”话落,她推开椅子起身,“我吃好了,你慢慢吃。”“就因为一件衣服?”转身之际,身后传来贺严放筷子的声音,“我说过,你想要,我可以买很多件给你。”他们没有吵架拌嘴。思来想去,也只有那一件事。时羡偏眸,垂下眼睫,声如细纹,“我们之间,何止是因为一件衣服……”是因为一个活生生的人,因为你。这句话,她在心底默默道出。再抬眸时,眼底尽是决绝,“离吧,离了,对大家都好。”“时羡,闹气也要有个限度。”贺严语气里透着不快,“你当我们是在过家家吗?”时羡背对着他,红了眼圈。心里委屈的不像话。都这个时候了,他竟然还觉得是自己在无理取闹。似是为了表决心,时羡把话说的更加坚定,“离婚协议我会准备,你签个字就好。”话落,她径自迈步上了楼。晚上睡觉的时候,她刻意卡着床边,与贺严之间像是隔了一条楚河汉界。屋子里安静的可怕,连呼吸声都很难听见。贺严盯着被子下那抹薄薄地背影,哑声开口,“真的要离?”时羡身形一顿,五指紧紧攥住被角,极浅地发出了一个音节,“嗯。”“好。”他答应很快,听不出半点犹豫不舍。一如他掀开被子下床,拿了外套出门,动作干净利落,行云流水。时羡闭了闭眼,眼泪像断了线的珠子,顺着眼角滴在枕头上,晕湿了一片。也是,正主回来了,谁还会舍不得一个替身……随便酒吧。贺严一坐下就猛地灌了自己几杯酒,有几滴顺着下巴落在衬衫前襟也不在意,伸手拆去领带随意地丢在沙发上,两颗扣子被扯开,倒多了几分慵懒。“不对劲啊你俩。”沈宴星单臂搭膝,无奈地打量着一左一右两个少爷,“大半夜把我揪过来就为了当陪酒?”辜景铭微微挑眉,晃着酒杯,“不行?”“行——”沈宴星耸耸肩,又替两个死党满上,俏皮地指了指自己:“别说陪酒了,只要钱到位,老板陪你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