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贺严却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脸色是从未有过的白。忽然,眼前仿佛蒙上了一层黑布。身形不稳。“阿严!”辜景铭追过来时正好看到这一幕,伸手在后面撑着他。贺严轻喘着抬头,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唇瓣颤抖,眼底猩红,透着悔恨二字。辜景铭也明白了。贺严在去救许慕嘉的路上给自己打了电话。在废仓库汇合之后,他们商量着怎么利用这个机会活捉郑荣升。可是交过手,却发现那人并不是郑荣升。原本以他俩的身手把那几个人一网打尽不是难事,偏这个时候许慕嘉受伤了,才给了那几个人逃跑的机会。事后,他们猜到这可能是郑荣升耍的什么手段,但万万没想到,竟是调虎离山之计!从一开始,许慕嘉就只是一个支开他的诱饵,而时羡才是他真正的目标。“贺儿,景铭哥!”身后忽然传来一声高呼,沈宴星脚下一个急刹车,稳稳地停在了贺严面前。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抬眸间,看见边上站着的方书瑶,诧异不已。蹙着眉问:“你怎么在这儿?”等了半晌,没有得到回应。自讨了个没趣。他讪讪地收回目光,问贺严,“里面怎么样?许慕嘉还活着吗?许家人知不知道?”辜景铭白他一眼,压低了声音,“里面是时羡。”“什么?”沈宴星彻底懵了,“小嫂子也一起被那老匹夫绑架了?”他在电话里明明说的是许慕嘉为了救贺儿被人捅了一刀啊!话音刚落,一旁的方书瑶像是忽然明白了什么。下一秒,人已经冲到贺严面前,气地咬牙切齿,“许慕嘉,又是许慕嘉……我说你为什么没有守着羡羡,原来是去救你的青梅竹马啊!”方书瑶用沾满时羡鲜血的手揪住他的衣领,“王八蛋,你怎么做的出来!你怎么忍心!羡羡她还怀着孕啊!那是你的老婆,你的孩子!!你跟她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要你用她的命去抵许慕嘉的命!虎毒不食子啊贺严,你连个畜生都不如吗!”这话骂的太狠了,沈宴星听的心头一悸。用力拽开方书瑶,揪着她的后衣领就往旁边扯。惊得瞪着一双大眼,“你疯啦?你替时羡鸣不平说两句就得了,这么骂贺儿你活的不耐烦了?”贺严是什么脾气?他真怒起来连自己都忌惮。方书瑶有几条命?偏他这次还真遇到了个不怕死的,推开沈宴星,方书瑶歇斯底里地怒吼,“是,我是疯了,时羡和孩子能过了这关就算,若是过不了,就算是填命我也要拿刀砍了他!”“闹什么呀?”争执之中,手术室的门忽然打开了。一名护士拿着文件版走出来,扫了一眼众人,“这是医院,不是菜市场,要吵出去吵!”话音刚落,手臂便被一道极大的力气抓住。“我妻子怎么样?”贺严猩红着眼眶,连声音都在发颤。吓得小护士浑身一激灵,“你干什么呀?我、我我报警了!”“别别别……”沈宴星忙过来把贺严拉开,抱歉笑笑,“护士姐姐,他是关心则乱,那个,里面情况怎么样?”“你们谁是患者家属?”“我!我!我!”方书瑶以最快速度冲了过去。“病人失血过多,需要紧急输血,病人的直系亲属在哪儿?”此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时羡哪里还有什么直系亲属……外婆没了,时纯和时敬川和她根本没有血缘关系。贺严咬了咬牙,对乔宇招手,“去,给我找人,O型血的,无论是病人家属还是医生护士,只要给羡羡献了血的,重谢!”o型血不是什么稀缺血型,他不信,这么大的一个医院,找不到相同血型的人来救羡羡!“我来。”乔宇刚要答应,便有一道声音从身后传了过来。众人同时回眸,便见走廊里站了两个人。说话的那位,气质儒雅。
是苏千霆和苏知言。在众人的注视下,他加快了脚步,边走边道:“我是o型,我可以献血。”小护士打量了他一番,点点头,“跟我来吧。”“好。”“爸……”苏知言拉了他一下,眸中似是有什么难言之隐。苏千霆摇摇头,温笑,“没事。”有人救时羡,贺严感激之色溢于言表。苏千霆经过他时,贺严由衷感谢。可他却是叹了口气,摇头,“你不必谢我,如果羡羡能过了这关,好好对她。”说罢,苏千霆不再多言,跟着护士进了手术室。当门再次被阖上,所有人的眼睛都盯着手术中三个字。唯有苏知言,他站在众人身后,眸光渐暗。须臾,他掏出手机,给自己在警局工作的同事发了个消息。苏千霆按照护士的要求半卧在躺椅上,伸出手臂。细长的针头透过皮肤戳进血管,也像是戳进了他的心脏。——“温医生,接下来就交给你了。”骨科大夫重重松了口气,忍不住咂舌,“骨头都散架了还护着小腹,可见她多看重这两个孩子,也不知道还能不能保得住……”温子安垂着眼睫,轻声道:“保不住了吧……”“唉,一下子失去两个孩子,也不知道她醒过来,得多伤心。”“那也得醒的过来才行啊。”颅内科大夫话音刚落,小护士便把血袋送了过来。温子安手持手术刀,口罩遮住的半张脸下多了几分挣扎。如骨科大夫所言,时羡拼了命的护着肚子,确实减少了很多的伤害。虽然不能保证,但也不是没有别的办法。若是减胎……意识到自己这个想法,温子安忍不住在心中痛骂自己。今天的一切,都是他费尽心思,百般谋划,得来的。目的不就是为了让时羡痛不欲生吗?眼下好不容易有了这个机会,怎么可能放过?眸中闪过一抹狠厉,温子安持着手术刀的手缓缓收紧。“好啦,温医生,两个愿望叠加在一起,你今年的生日愿望一定会实现的。”刚要下刀,耳边突然响起时羡轻柔婉和的声音。温子安像被什么东西击中了一般,倏然抬手,额角浮现了密密麻麻的汗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