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羡推开茶餐厅的门。入内,环视四周。“羡羡,这儿!”寻着声音望去,果然看见洛令姿在靠窗的坐着,朝她招手。时羡浅浅一笑,走过去,在洛令姿对面落座。随即便有服务生过来,时羡摆摆手,只要了杯白水。随即放下手包,关心道:“洛姐,你怎么会在医院附近啊?”“来办点事。”洛令姿模模糊糊地答了一句,“你呢,这么着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不是急事,就是想跟你道个别。”“道别?”说话间,服务生端了白水过来,放在时羡面前。时羡道了谢,才对洛令姿解释,“我打算明天,就离开青州了。”“明天?”洛令姿愕然一瞬,“这么着急吗?”“你知道的,早走早安心嘛。”时羡微微垂睫,端起白水饮了一口,“洛姐,这几年多亏您在公司帮我,所以我走之后,公司的事还需要你多多费心。”洛令姿眉心浅浅凝起,没接话。常年存在于那双棕褐色眼眸中的坚定与自信渐渐消失,染上一抹不易察觉的忧郁之色。唇瓣微张,几经尝试,也没发出声音。“洛姐,你怎么了?”时羡瞧出了她的欲言又止,又想起这里是医院附近的茶餐厅,心中腾然升起一阵不安。几乎是屏息凝神地问:“洛姐,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舒展不开的眉头,发紧的声音。像一把精致小巧的锤子,一下下的,敲裂了围在洛令姿心口的保护牌。原本陷在掌心的指甲也在无知无觉中缓缓抽了出来。忽然,她垂头一笑。自嘲般轻叹:“我本来不想跟任何人说的,等时候到了,就去找你辞职,不过……”洛令姿深吸口气,再抬眼时,多了一份释然。“羡羡,我恐怕帮不了你很久了。”“为什么呀?”她这话说的不清不楚。越是这样,时羡越是着急,“洛姐,你到底发生什么事了?”“乳腺癌。”洛令姿指指自己胸口。那淡然的语气,就好像生病的不是她一样。而时羡却在听到这句话的时候,心脏咚地一声沉了下去。大脑几乎空白,只剩下‘癌’这一个字。洛令姿并不比她年长很多,现在还不到四十岁。虽然平时工作繁忙,却没忽略保养,是以看起来不过三十出头。她这么年轻,这么有活力,怎么可能会患癌?时羡接受不了。也不愿接受。“其实也没什么。”洛令姿弯弯眼睛,将手伸过去,在她手上轻拍两下,“医生说了,能治。”时羡一把反抓住她,“真的吗?”“真的,医生给过我两个治疗方案。”洛令姿点点头,给了她一个安心的微笑,“一个是保守治疗,也就是药物化疗,另一个,是手术切除,把癌变的地方给它切掉。”闻言,时羡稍稍松了口气。能治就好……能治就好……她起身,换到洛令姿那边坐下,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洛姐,公司的事,你暂时不要再管了,我会在青州多留一段时间,你好好治病,养好身体。”她吸吸鼻子,松开了洛令姿。似是给她吃定心丸一样,很认真的说:“你放心,我一会儿就给我爸打电话,看他认不认识什么更好的医生,不管你是做手术还是选择药物化疗,我都会陪着你,好好照顾你的。”“你照顾我什么呀。”洛令姿笑了,“我一个人惯了,以前又不是没有生病过,感冒发烧,不是什么大事儿。”时羡怨她一眼,“那能一样吗?”这是癌症啊!是要人命的病。不料洛令姿却不怎么在乎,耸耸肩说:“没什么不一样的,我反而觉得这个乳腺癌还没有感冒发烧严重呢。”
>她故作轻松的语气让人心疼。“以前重感冒的时候,我连床都下不了,你看现在我不是好好的吗?不耽误吃,不耽误喝,只不过有时候会有点儿疼,但也没关系,吃点止疼药就好了,况且……”话到此处,洛令姿稍稍一顿。停了片刻,才说:“我本来也不打算留在医院治疗的。”“什么?”时羡被这话惊住了。不治疗?那她要干什么?“你不要这么看着我。”洛令姿倒不觉得自己的决定有多么惊世骇俗。她说:“不管是化疗,还是做手术,人只要一开始吃药,一住到医院,整个人就会病怏怏的,连精气神都没有了,尤其像我这样的,进去也是等死……”她声音越来越小,含着说不清的情绪。低着头,缓了一会儿,收拾好情绪之后才敢抬头。随即相时羡伸开双臂,笑道:“你看看现在的我,如果我不说,你能看得出来我已经是癌症晚期了吗?”时羡哄着眼眶,紧紧咬住颤抖的下唇。如洛令姿所言,确实看不出来什么。她依旧是妆容精致,神态自信,和工作中没有什么两样。可……时羡牵起她的手,劝道:“洛姐,你别这么说,人生病了哪有不去医院的,你、”“羡羡,你不用劝我。”洛令姿轻轻浅浅地打断了她的话,“我不想改变我现在的状态,也接受不了改变之后的状态。其实这个病,已经有一段时间了,我有足够的时间想清楚,然后做下这个决定。你知道的,我无父无母,也无夫无子,所以把生死看的很淡。这些年唯一在乎的,就是工作,如果不是这个病,我还打算和你一起扛起云恒集团的。”她说着,苦笑一声,“但现在看来不太行了,不过也好,古画的事情一出,不得不让你回国。所以我就在想你回国之后,我在公司带你一段时间,等你把公司上的业务都上手了我再离开,这样,也算对得起周老先生早年对我的知遇之恩了。”“洛姐……”时羡还想说什么,扣在桌子上的手机忽然响了。她随手拿起来,正要挂断时,却瞥见了来电显示。犹豫片刻,还是滑下了接听。不知对面说了些什么,时羡猛然起身,急喊了声,“我马上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