Hw刚才那通电话,是市医院的医生打来的。说是贺远岑的腿摔伤了,得动手术,需要直系亲属签字。说来也怪,贺蓁就在市医院上班,找她不是更方便?也不知贺远岑怎么想的。等他从手术室出来时,已经深夜了。麻药劲儿没过,贺远岑就一直昏睡着。睁开眼的时候,天边已经露出了鱼肚白。贺严收了手机,从小沙发上起身,“醒了?”瞥了眼吊在床头的那只病腿,眼角眉梢中尽是嘲讽,“对自己下手都这么狠……果然,能吸引到你的,只有钱。”贺远岑瞪他一眼,愠道:“你胡说八道什么?”“我胡说?”贺严冷笑,“没记错的话,今天应该是宋老爷子给你的最后离婚期限吧?怎么就那么巧,你一出门,就从台阶上摔下来了。”小心思被他三言两语地拆穿,贺远岑一张老脸有些挂不住。加上腿部刀口一阵阵犯疼,令他心情糟上加遭横眉斥道:“我还不都是为了贺家,为了你!”“我是个奔六十的人,还能活多长时间?等我百年之后,贺家这些,不都是你的吗?”“祸害遗千年。”贺严语气淡淡,“还有,贺氏的开创者是爷爷,打拼的也是爷爷,而守住这份产业的,是我。自始至终,都跟你没什么关系,所以别把锅推我身上。”“你,你、”他使劲儿在床板上拍一下,“我就不该把你叫过来!”“那我走了。”“站住!”贺远岑胸口一起一伏,眼眶猩红,“我好歹是你爸,我病了,你这么就把我扔医院?”贺严勾唇,“你放心我照顾你吗?”见他不说话,才继续道:“医疗费我会交,有什么事,你找蓁蓁。”“蓁蓁外出交流,还没回来。”怪不得……贺严垂下眼睫,默了默,平声说:“那你就自己找个护工。”“还有,你这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不用让奶奶知道,我会跟她说,你这段时间,去国外看贺随了。”贺远岑咬紧后槽牙,“你果然够狠。”“跟你比,还差的远。”他森然回眸,字字泣血,“如果我真的够狠,就不会给你签手术同意书。”闻言,贺远岑为之一愣。定定的看着贺严那双与他母亲极其相似的凤眼,心里咯噔一下。似是想起了二十多年前的那件事,他迅速挪开了目光。连呼吸都透着心虚。只能看着他毫无留恋的从病房离开。一路上,贺严都冷着脸。已经在心底尘封了许多年的恨,此刻又重新活泛起来。生根发芽,无法抑制。直到上了车,余光瞥见副驾驶上那个保温桶。眼神才为之一松。骤然想起,里面还装着自家儿子亲手给他煲的汤!虽说现在不是酷暑,可也到了六月,放在车里一晚,恐怕……都怪贺远岑。若不是他作妖,自己也不会忘了……如此想着,更恨贺远岑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暗叹一声,伸手提过来,准备打开看看。可拧了一半,又重新阖上。放回副驾驶,踩下油门,扬长而去。中午。乔宇从秘书部过来,敲了敲总裁办的门。得了允许,他才入内。举着手机问:“总裁,您午饭吃什么,我给您订。”“不用了。”贺严用笔隔空点了下茶几上的保温桶,“把那个给我拿去微波炉热一热。”乔宇讶异,“您自己带饭了?”这可真是奇闻。跟在总裁身边这么多年,除了以前夫人来送过几次,还从有过这种先例呢。忽然,他想到昨天给天城碧送了一堆东西。难不成这也是夫人准备的?乔宇三两步走过去提了饭桶。心里好奇,边走边打开。“
嗯——”一股酸不拉几的味道冲鼻而来,乔宇赶忙将盖子盖上。回头道:“总裁,这个、好像坏了……”贺严手腕轻顿。丢下笔,冷扫他一眼,“你懂什么,就是这个味儿。”“可是、”刚发出一个音节,就有一记刀眼朝他射来。霎时,乔宇嘴巴跟上了502似的,闭得极紧。没了聒噪声,贺严总算满意了。下颌微抬,“去热了,给我端过来。”“……好。”休息区。几个公司员工正在微波炉前排队。见到乔宇,无一不惊讶回头。乔宇被她们盯得浑身不自在,手里那桶馊了的汤,更是跟烫手山芋一样。这要当着公司人的面打开,也太丢人了……要不等他们走了再来?晚一会儿,总裁不会说什么吧?算了,都馊了,再放也就这样。乔宇心一横,当即转身。还未迈脚,就听身后有人叫他,“哎呀乔特助,怎么走了呀?来来来,到我这儿!”“是乔哥哥耶,难得见你自己带饭哦,嫂子给你准备的吗?”她们说着,已经有几个女员工围了过来。“乔助,这带的什么好吃的呀?也给我们看看呗。”“没……没……”乔宇老脸一红,将饭盒圈近怀里,死死抱住。不想却惹来了她们笑话。“乔助,抱这么紧,难不成……还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不会是你工作太忙,年纪轻轻身体就不行了,嫂子不满意,特意给你准备的补品吧?”“去去去,都不忙了吗?”乔宇老脸一红,厉斥一声,“小心我告诉总裁,扣你们工资啦!”他平时人随和有趣,很少有这么急赤白脸的时候,更惹得大家好奇了。一个没注意,手里忽然一空,回过神来,饭桶已经在别人手上了。众人纷纷凑过去看,却在一秒之内退避三舍。“哎呀乔助,这什么呀,都馊啦你还吃?”乔宇:“……”他冲上去一把夺过来,脸红的能滴出血来。恨声反驳:“就是这个味儿!”他愤愤然地抱着饭桶到微波炉前,哐哐一顿操作。直到离开,始终没再抬头看他们一眼。总裁办。乔宇一路跟做贼似的,连门也不记得敲了,推开就闪了进去。将那碗莲藕排骨汤放在桌上,吞咽了下口水,“总裁,好、好了。”“嗯。”贺严神色漠然地端起碗。正要喝,却忽然听到一声高呼,“等等!”他不解抬眸。乔宇欲言又止,手足无措地站了一会儿,试图做最后的努力,“那个,总裁,你、要不,我给你重新点一份吧,这吃了万一、”拉肚子怎么办?丢了?那怎么行!这可是自家儿子第一次给他煲的汤。别说馊了,就是生蛆了他也得咬牙喝!贺严垂头看了一眼,递到唇边,仰头饮尽!不知是不是错觉,乔宇竟从他露出的半截眉眼中,看到了视死如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