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赵辰如此说,男人本已绝望的双眼之中,猛地迸发出一抹炽热。
就如同一个行于沙漠之中、水粮尽断的旅人。
绝望的基调下,赵辰此言与他不吝于一场酣畅淋漓的暴雨。
“你真的忘记了吗?”
然而赵辰眸中的怜悯之意更甚。
只是对上男人依旧迷茫的眼神他就明白了,这场维系了十五年的美梦,终究还需他揭开帷幕。
“如此,我便帮你回忆一下吧。”
叹了一口气,不再管男人如何,赵辰幽幽说道。
“约莫十五年前,叛匪攻城。”
“此地的府君见抵御不住,便携大军逃离了。”
“也正是在那场战争当中,你所谓的妻子阿奴,死在了叛军入城后的烧杀淫掠之下。”
“而你王耀祖,恰巧那时入山采药,侥幸躲过了一劫。”
说到这,赵辰也不免有些唏嘘。
面前的男人早已抱着头蹲了下来,额间的冷汗更是如雨一般一直冒,不见有丝毫的停歇。
其实那位府君不逃,那么故事的结局都不会如此凄惨。
所谓的匪患本就不是一日两日之疾,而叛匪攻城,郡里其实早在很久之前就看到了苗头。
所以叛匪一动,郡里的援军也已在了路上。
这座小城只需要撑住三日,三日之后援军便会到达,届时所谓的匪患自然而然就解了。
而王耀祖夫妇也早在数月前便有过打算,只待这月余下的七天过了,拿到月钱就前往京都投奔女儿女婿。
原本这场悲剧不会发生,可现实没有如果。
最后援军虽如约到达,却也只能为城中之人简单地收了一下尸。
在之后的十五年里,这片小城的废墟之上少了一个和蔼慈善的打更人,却是多了一个令人谈之色变的恶鬼传闻。
直到三月前,一场赵辰也看不清的灾难降临,整个世界都在那一刹那,彻底走向了终结。
就连面前这个看似活生生的男人,同样...不例外!
“原来...都死了吗?”
男人忽然站起身。
双手捂着脸看不清他的神情,但一股诡异的气息却是悄然升起,赵辰也是暗暗提起了戒备。
“是了,我也死了啊。”
话音落下,带着一声长叹。
然而赵辰的面色却是突然变得凝重。
右手更是搭在了剑柄之上,全神戒备地望着男人。
“可我们苦了四十年。”
“明明马上就能带阿奴过上好日子了。”
“阿奴死得那么凄惨,而那个人却还能逍遥自在。”
“凭什么?”
“凭什么??”
“凭什么???”
刺耳的音浪一波高过一波,一波更比一波凄厉。
最后一身男人近乎是用尽全力吼出来的。
“你说......”
突然,男人整个人却又平静了下来。
枯瘦的手指张开了一条缝,露出了其中看不到一丝眼白的眼球。
“我是不是该杀掉所有人...为阿奴陪葬呢?”
这一刹那,一股与床上那具尸体一模一样的恶臭味自男人身上弥漫了开来。
随着时间的流逝,点点黄褐色的水珠自男人周身每一处钻出,血肉更是以极快的速度腐败下去。
不消片刻,原地只余下一具看着不知腐烂了多久的躯壳,却是早已看不出男人原来的面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