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部落里以勇猛、力量著称的特雷斯,虚弱的如同一头奄奄一息的绵羊,如钢针般坚硬的鬃毛,此刻沾满了鲜血,不知是人类的,还是它自己的。军刀一般笔直的钢尾,此刻软的如同柳枝,斜搭在地上。
它快要死了。
在场的狼犬们集体发出阵阵惨烈而瘆人的低嚎声,似乎在为它们伟大的首领送行,又似乎在表达某种愤怒。它们法忍受高贵的首领被一个人类如此对待、如此虐杀,杀狼不过头点地,它们要将眼前的人类撕碎。
在一头纯黑、身形略小于特雷斯的巨狼带领下,剩余的六头巨狼排成缺月型,四肢蹬地,头颅低垂,口中发出战斗的嘶吼,尾巴频繁的左后晃动,朝着于连急速冲了过来。
在听到巨狼发出的攻击声之后,另一边披甲之士也仿佛清醒了过来,他们不再朝着他们的同类挥出致命一击,统统向于连冲了过来。
毕竟狼老子发话了,作为黑暗议会豢养的人类帮凶,他们不敢不从。
一个甲士刚冲到一处人堆面前,一只鲜血淋漓、颤颤巍巍的手异常坚定的伸了出来,旋即一把抓住他的脚踝。
甲士猝不及防,或者说根本没想到在如此残忍的杀戮之下还能有人胆敢反抗,他一个踉跄扑倒在地,拖着那只手滑了一步远。不愧是训练有素的士兵,即使在这样的突发情况之下,他手中的单刃斧依旧牢牢的握在手中。
甲士在空中侧身,用左侧肩膀抵消了落地带来的震动,随即朝着抓住自己脚踝的手臂踹了过去。
一下,没踹掉,再来一下,还是没踹掉。
那只手仿佛钢铁一般,死死地抓住自己的脚脖,即使套着钢铁的护踝,他依旧感受到了那股哪怕是死、也不松手的气势与力量。
甲士一个挺身坐起,拎起手中的单刃斧,朝着眼前的手臂挥砍了过去,血肉横飞之下,一段黝黑的、粗壮的手臂落在了一边。
甲士刚要松口气、挣扎着站起,这身铁甲防护能力确实非同一般,就是过于沉重,即使以自己超过一般人的力量,在跌倒的情况下要重新爬起,也要费一番周折。
一只同样的手臂伸了过来,再次抓住了自己的脚踝,接着是另一只手臂,不过抓住的是自己的肩膀,然后是更多的手臂。
有粗的、有细的、有皮肤松弛的、有细皮嫩肉的、有黑的、有白的……
甲士惊恐的发现自己仿佛处于一个满眼都是手臂、手腕的奇怪世界,这些手臂化身一个巨大的牢笼,将自己如同飞蛾一般牢牢的固定、困死,他忽然觉得自己身披的这身钢铁铠甲也法给自己带来任何的安全感。
一只手扒开了自己的面罩,还未来得及呼吸一口,那只手摸到了自己的眼睛,接着就是剧烈的疼痛和一阵黑暗。
还没等他发出痛苦的吼叫,另一只手扒开了自己的护裆,他暂时忘却了眼前的失明状态和疼痛,重新倒地发出“不”的一声惨叫。
下体传来的火辣疼痛清楚的提醒他,一定发生了什么最可怕、自己最不愿意面对、甚至不愿意去想的事情。也好,需再想了,一张低吼着的嘴朝着自己的咽喉伸了过来,接下来就是漫天的血线和仿佛饮水一般的叽咕声。
甲士的意识逐渐的模糊,他感到数的巨口在自己身上撕咬,他突然想起年少时期在拿波里农村的生活,多么的快乐啊,可惜父母早亡,狠心的兄嫂把自己卖给了一个过路的波西米亚人,然后就是尽的训练,以及杀戮。
“天杀的黑暗议会,愿圣父宽恕我的灵魂。”进入永恒的黑暗。
这样的场景大道的各处上演,甲士们惊骇的发现,原本还如土鸡瓦狗一般任由自己屠杀的人群,突然间迸发出了尽的力量,各个悍不畏死般用尽各种手段阻挡自己的脚步。
他们手寸铁,却又到处都是武器。
手、脚、头、牙……各种原本脆弱的身体组织,此刻化为钢铁般的存在,一点也不逊色于他们身上的钢甲,甚至能够听到牙齿与钢铁相撞击时发出的瘆人的咔哒声。
甲士们不断的挥动着手中的武器,带起一蓬蓬的鲜血和各种人体组织,他们希望这样的行为能够阻挡眼前这帮疯子,渴望这样的动作能够给他们带来一丝安全感。
然并卵,在圣父和圣徒保罗的指引下,这些素来虔诚的信徒们,顺着天使的指引,甘愿奉献自己的生命,他们知道自己的灵魂的归所。
于连看着眼前发生的一切,如此惨烈的场面没有让他动容,却在他心里带起了对人类未来、对生活的希望——人类是脆弱的,也是坚不摧的,生活是艰苦的,也是比美妙的,只要有希望,就得勇敢的生存下去。
最后几位甲士彻底崩溃,他们哭喊着扔掉了手中的武器,茫然朝着前方奔跑,随即淹没在一片新的人海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