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忽然就有些难受。
苏小酒领着他来到浣衣的地方,从旁边的水桶里舀出一瓢水,刚想为他洗洗脸蛋,背后突然响起一道凌厉的声音:“崽崽!过来!”
苏小酒回头,发现刚才一直在廊下阴凉里吊儿郎当喝着凉茶的孙掌事,此刻却脸色铁青,站在她不远的地方招呼崽崽。
崽崽似乎对孙掌事很是敬畏,闻言赶紧松开苏小酒的手,低着头小跑到她身边,喏喏的唤了一声:“孙姑姑。”
孙掌事面色不虞,冷冷地盯着手里攥着水瓢的苏小酒:“你是刚才送衣服的宫人?放下衣服不赶紧离开,到这里来做什么?!”
苏小酒将水瓢放回去,向她行了一礼,恭敬的回答:“回孙掌事,奴婢是见崽崽的手上脸上都脏了,想要帮他清洗一下。”
“不需你多管闲事!没事就赶紧走,否则别怪我不客气!”
一改之前的痞里痞气,孙姑姑目光戒备的看着她,语气里充满了警告。
苏小酒疑惑的看向崽崽,至于吗?她又不是来拐卖儿童的,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崽崽有些害怕的拉拉孙掌事的衣袖:“姑姑,你别生气,都是崽崽不好,这个姐姐是好心,她怕细菌会咬崽崽的肚子,所以带崽崽来洗手。”
孙掌事语气十分严厉:“姑姑跟你说过很多次,不可以踏出辛者库的大门!还不去学着做活?!”
苏小酒以为她在怪崽崽偷懒,不忍见她苛责一个小孩子,便继续解释说:“孙掌事,小孩子贪玩也正常~~~只是脏手抓了东西吃,回头该闹肚子了。”
“他闹不闹肚子,与卿何干?”
崽崽意识到惹的孙掌事不开心了,两只小脏手不安的揉着自己黑乎乎的袖子。
孙掌事语气依然硬邦邦的:“咸吃萝卜淡操心,若无事便赶紧离开!”说完揪着崽崽的衣领像拎小鸡一样往里走。
“等一下!”
苏小酒并非是多管闲事的性子,只是作为一个现代人,又是月嫂出身,看不得孩子脏,更见不得被人粗暴对待,见她气势汹汹,怕崽崽吃亏,于是赶紧把她叫住。
孙掌事脚步一顿,很是不耐烦:“又有何事?”
“崽崽还是小孩子,还请您温和一些,慢慢教导他吧~~~而且他的指甲又黑又长,脸上也脏的跟小猫一样,可不可以帮他清理一下?”
孙掌事哼了一声,语气充满嘲讽:“一个小太监,打扮那么干净整洁有什么用?崽崽既然跟着我,他的事就由我说了算,你不过是个小宫人,只要管好自己就行了。”
说完不顾崽崽意愿,拖着他就走。
苏小酒简直无语,刚要开口反驳,春末已经送完衣服走了过来,见她苏小酒在院子里站着,以为在等她,于是抱歉的说:“不好意思啊小酒,我刚才碰到一个熟人,就跟她聊了会天,你是不是等急了?咱们这就回去吧!”
崽崽依依不舍的跟着孙掌事去了廊下,仍时不时看向苏小酒的方向,苏小酒心里堵堵的,却也不好再说什么,只好闷闷不乐的跟着春末回去了。
出了辛者库的大门,春末感慨的说:“唉,我刚才遇到了一个旧识,她之前是皇后宫里的,不知犯了什么事,就被打发到辛者库来了,如今已经第三个年头,还不知道要继续熬上多久呢。”
苏小酒心里想着崽崽的事,便没有回话,春末以为她是心有戚戚焉,便接着说道:“每次看到她,我就觉得咱们还算不错了,起码到了二十五岁就能被放出去,她们大部分人却只能一辈子在里面做苦力,只有死了,才能一张草席卷着出宫。”
辛者库,皇宫里最黑暗的地方,是金银窝里的深渊,大部分人都是有来无回。
运气好的,得个病死了,才算解脱。
两个人各怀心事回住所,下午暂时没有多少活计,她们还能休息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