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莽是算准了时间反的。
守城禁军不过两万,而今天气慢慢转暖,路上积雪融化,到处泥泞,等南北大营接到调令,最快也要半个月的时间赶来,那时候,只怕天下早已易主,尘埃落定。
而且消息到底能不能送出,谁也不敢保证,叛军已经围了上京周遭,信鸽已经不能用了。
两万禁军,已经是他最后的筹码。
他目光看向萧景,除非让萧景亲自去传信,以他的轻功,既可以不惊动叛军,又能以最快的速度抵达军营。
上京城墙高耸,易守难攻,面对六万敌军,即便再不济,坚守个五六天总不成问题,再艰难些,应该也能支撑个八九天,而且北大营中素来练有急行军两万,八天的时间,足够赶来了。
但他担心的,远远要比这些可怕。
假若,这是勇毅侯与徐莽联手做局呢?
他自是知道陆侯鞍前马后,出资出力安置灾民为的什么,可万一他早已经等不及要让墨允坐上这把椅子呢?
如此一想,冷汗瞬间布满脊背。
虎符就在身后的暗格中,但给,还是不给,他无从判断。
荣华宫里,荣妃坐立难安,一遍一遍催促苏小酒去看去找陆侯的内侍回来没有。
“娘娘,外面有人从门缝中塞进一张纸条!”
一名小宫人跑进来,苏小酒正在门口翘首以望,荣妃道:“小酒快看看,可是侯爷来信?”
苏小酒接到手中,没打开就断定不是陆侯送进来的,因为那是一张草纸,说是一张,倒不如说一团更确切,草纸本就单薄,已经快被揉烂了。
打开,上面几个歪歪扭扭的大字——速速离宫!
字迹呈暗红色,像是用血写的,明显写了不是一两天。
那字迹虽潦草,可苏小酒还是一眼就认出,出自徐颖之手。
“娘娘,是郡主送来的,让我们赶紧离宫!”
果然是徐莽!
瞧这情形,莫不是南阳王怕她泄密,所以将她拘了起来?
怪不得,她还以为徐颖出宫以后就把自己忘了,或者回味过来自己不过是个宫婢,便不屑再往来,甚至是生病了,所以才没能写信给自己,她设想过许多种可能,却等来了这样一封血书。
苏小酒拿着信的手有些发抖,这丫头,也不知用了什么法子,还是赶在她爹举事前将信送了进来。
但毕竟已经晚了,叛军已经盘踞在上京四周,她们逃不出去了。
算计着守城禁军的数量,应该能坚持几日,苏小酒率先镇定下来,安抚好荣妃跟孩子,她顾不得其他,先去角门处找到之前段家的暗桩,悄声问道:“你们在皇宫日子久,可知道有宫中有什么密道是通往城外的?”
守门太监茫然摇头道:“小人入宫三年,还从未听说过有密道。”
也是她急糊涂了,既是密道,又怎么会被外人知道呢?
见她好端端问起这个,小太监问道:“掌事问这做什么?若不着急,小人可以去问问在其他宫中当值的朋友。”
段家暗桩不止他一个,但此事不宜引起其他人的关注,四处探问只怕会引发不必要的麻烦,苏小酒本想找个由头送他出宫,又怕万一南阳王打进来,上京城中还不如宫里安全,于是作罢。
“那你可有办法联络到宫外?”
这次內侍点了点头。
苏小酒道:“你随我来!”
一旦开战,上京城中必定受到牵连,弟弟那里有侯府护着还好些,她得赶紧通知钱庄将财物尽快转移。
用最快的速度写好信,她郑重的交给內侍道:“一定要确保将信带出去,懂吗?”
內侍点点头,很快便消失了角门处。
她呼一口气,又奔去小厨房找到苍联,南阳王谋反一事还未传开,因此宫人们并不知情,还在像往日一般预备着做午膳。
她们还有几日的安稳日子可以过,苏小酒不想提前说出来搞得人心惶惶,便只悄悄叫了非染与苍联出来,悄声询问宫中是否有密道。
二人震惊之余,却也一样摇头道:“不曾听过。”
从接到消息到现在不过半天,苏小酒嘴角已经起了燎泡,她才来大渊不到一年,恋爱也才刚刚开始,还不想这么早挂掉呀!
苍联要比她镇定些,想了想,说道:“听说历来皇上都会在宫中留有密道,而且若叛军真的入了城,守卫们也会率先保护皇上,所以掌事不如早些劝娘娘移驾,去跟皇上待在一起,还相对安全些。”
非染却道:“那也未必,奴婢觉得南阳王谋反未必就是为了觊觎宝座,许是不满之前皇上安排的南阳郡主和亲之事,一旦入城,皇上的太和殿首当其冲,反而是最危险的地方。”
她说的也有些道理,但不管是不是为了寻私仇,南阳王势必都会谋反,到时候少不得要将皇宫清理一番,尤其娘娘有四皇子,腹中还有元和帝骨肉,南阳王必不会为自己留下祸患。
如此想着,苏小酒脚下便有些站不稳。
该死,偏偏这个时候犯低血糖!
一阵头晕目眩,眼见她身子就要软倒下去,苍联跟非染一左一右将她扶到旁边坐下,又跑进厨房倒了杯水过来,苏小酒自袖子里摸出颗椰子糖吃了,虚脱的身体慢慢恢复过来。
重重喘了几口气,晕眩的感觉散去,她握着非染的手道:“此事切记不可声张,这几日大家夜里都警醒些,一旦有动静,便速去前殿汇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