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末从凳子上滑下,她面色惨白,不住道:“怎么会这样?他为什么要这么做?而且他又去哪弄来的花粉?”
苏小酒冷笑一声,缓缓起身,将枪从袖口中摸出来,一粒一粒装好子弹:“这个,恐怕就要问问咱们的皇后娘娘了!”
整个后宫之中,知道允儿对万寿花粉过敏,又最可能存有万寿花粉的,除了她还能有谁?
之前因为苏小酒那道“油炸万寿菊”,御花园中的菊花几乎一夜殆尽,都被各宫偷偷采去吃掉了,唯独栖梧宫中那些极品,却是无人敢动的。
就算后来皇上下令将花毁去,焉知皇后不会暗中命人采集花粉,预备着黑心盘算?
她看向地上的春末,语气没有一丝温度:“你可记得那小太监姓甚名谁,在哪里当值?”
春末望着她手中黝黑的铁坨,干涩的说:“他、他叫小栓子,就、就在后院负责养护花草!”
想着都是自己大意所致,春末想将功折罪,忙从地上爬起来道:“他个杀千刀的,敢这么算计我,不对,是敢如此害殿下,我现在就把他找出来!”
苏小酒伸手将她拦住,沉吟道:“恐怕已经晚了,从殿下出疹子到现在已经过去小半天,那人定不会那么傻,在原地等着咱们去捉,你烧好药水先送去前殿,顺便跟娘娘说,我要到栖梧宫拜访~~罢了,还是我亲自去找娘娘说吧!”
春末见她满身杀意往外冲,根本不敢阻拦,忙叫上两个厨娘一起,将煮好的药水抬去正殿,这次她不敢再马虎,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厨娘们,生怕再有谁往药里添东西。
王院判还未离开,见苏小酒面色冷凝,先一步开口道:“可是发现什么状况?”
荣妃也紧张的看着她,苏小酒点头道:“奴婢差不多猜到是谁了,只是还需验证一下。”
她等春末进门,便道:“春末,去将剩余的香料取来,让王老一验便知。”
春末脚不沾地的跑去浣衣房,荣妃紧捏着帕子不明所以:“什么香料?”
“娘娘,方才春末说,她最近给殿下洗衣服时往水中加过一种香料,奴婢怀疑其中被人蓄意掺了万寿花粉,不过还要请师父看过才知!”
她跟着王院判学过推拿,说起来确有师徒之谊,王院判对她的称呼也很是受用。
待春末将香料取来,王院判捏起一小撮放在鼻尖闻了闻,抚须道:“丫头说的对,这里面确实掺了万寿花粉,万寿花气味独特,一般不会用来制作香料,可见此举是有人故意为之,为的就是针对四殿下。”
“什么?!”
荣妃十指攸地收紧,看向春末道:“怎么回事?!荣华宫中怎么会后这种东西!”
春末跪倒在地,又将事情一五一十交待一遍,荣妃听得胸口剧烈起伏,真是好大一盘棋,为了加害他允儿,竟然不惜蛰伏几个月?!
若非小酒机敏,只怕她们打死也想不到,允儿竟又会因为万寿菊过敏!
又万幸这次发作是在白天,她们及时将王院判请来,若换做入睡前为允儿穿了这夺命衾衣,只怕夜里就~~~
光是想想,荣妃便已经四肢无力,恨不得将那人揪出来千刀万剐!
苏小酒安抚荣妃道:“娘娘,她也是被人陷害,为今之际,是要找出给她香料之人,不过,奴婢已经猜个差不离,那人现在八成就在栖梧宫!”
“宋鸣徽?!”
她就知道,定与那毒妇脱不了干系!
苏小酒已经先她一步杀气腾腾的出了门,冷凝的声音自门外传来:“娘娘放心,奴婢这就去弄死那妖妇!”
“啊?这~~”
王院判跟着起身,惊疑不定的看向荣妃:“娘娘,凡事讲究证据,小酒丫头就这么杀去栖梧宫,只怕自身难保!”
荣妃何尝不担心小酒的安危,遂唤来安心吩咐道:“速去御书房外告诉澄儿,让他带人去栖梧宫帮忙!”
王院判:?!
惊讶于苏小酒把杀了皇后说的如此随意,更惊讶于皇贵妃竟连句阻拦的话都不说,甚至还给她去寻援手?
他在太医院多年,见多了后妃之间尔虞我诈,,还是第一次见如此不含蓄的,一时竟不知该怎么劝。
荣妃以为他也担心小酒安危,怒火滔天中不忘抽空对他解释道:“王老放心,澄儿定能护她周全,您累了半日,要不也早些回去歇歇吧?”
王院判:你们这番,让老夫如何敢走?
他斟酌片刻,开口道:“娘娘,此事干系国之大祚,皇后若真有罪,自有国法制裁,苏丫头孤身而去,不说会有危险,若事情查清并非皇后所谓,那岂非~~~”
王院判济世救人,贤良中正,不愿把人往坏处去想,荣妃对他向来敬重,本不想与他做多争执,但这次宋鸣徽实在自寻死路,她誓要让那毒妇付出代价!
看向目光殷殷的王院判,荣妃忽然轻笑:“王老,您一心向善,便以为所有人会跟您一样好,若真同情那宋鸣徽,倒不如去查查,六年前,您那爱徒任初年到底是因何而死。”
乍一听到这个名字,王院判浑身僵直,呼吸急促了起来。
那个霁月光风的少年郎,曾是他最优秀的徒弟,可惜那年他去拜访东黎,回来的时候,便得到他暴毙的消息。
他一生无儿无女,当初乃将任初年视作自己亲生孩儿,早就同太后说过,待自己百年之后,有初年为自己披麻戴孝,此生也算圆满,却不想,最后终是白发人送黑发人。
荣妃说的风轻云淡,可那话中却透露出不寻常,乃至他袖中的双手控制不住轻颤起来,他缓缓起身,诚恳的看着荣妃道:“娘娘,当年初年走的急,都未能得见最后一面,一直是老夫心中之痛,如今听来,此事似乎另有隐情,还请娘娘怜悯老臣万年凄凉,将真相告知一二!”
他说着一撩衣摆,竟双膝跪地,重重叩首,荣妃哪里敢当,双手将他托起,眼底幽深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