绵长的亲吻过后,她轻轻勾住萧景的脖子,用接近呢喃的声音道:“萧景……我很害怕。”
好怕,怕有一天她的身世被人察觉,怕他知道自己只是来自异界的一缕残魂。
更怕有哪天,她作为这个世界的BUG被修复,重新回到那个没有萧景的时代。
随着两人感情渐深,这种恐惧也越来越强烈,以至于她无数次在睡梦中惊醒,要千百次的确认这一切是真实存在的。
萧景不知道她的恐惧来自何处,却能深切的感受到她的战栗与不安,并同时产生了难以言喻的惶恐,好似怀里的人当真是九天玄女,总有一天要再回到他接触不到的天界。
而他唯一能做的,不过是将她抱的紧些,再紧些。
恨不得将她融进自己的血肉,那样便再没什么能把他们分开。
夜幕之上,星光闪烁,像无数双洞察一切的眼睛,带着悲悯与苍凉,遥望这悲欢离合的人间。
夜很短。
天将明的时候,苏小酒便被山间的鸟鸣吵醒,发现自己伏在萧景的腿上,而他则保持同一个姿势僵坐了整宿,低眉看向自己时,眼底有两道明显的青色。
“你怎么不把我放下?”
苏小酒自责起身,把浑身僵硬的萧景扶起来,拍拍他袍子上粘的草叶,萧景笑道:“看你睡得香甜,怕一动将你惊醒了。”
原地活动下腿脚,血液很快再次畅通,马车上的人也已经起身,整装待发准备进城。
为了减小目标,萧景将人员分成两组先后入城。
他跟小酒扮作问医的小两口,带着丫鬟小厮在东安小住。
刁三分则跟另两位太医假装父子,扮作过境的商客。
刁三分得意洋洋笑道:“甚好甚好,老臣一辈子孤家寡人,不成想出来一趟公差,倒是多了两个干儿子。”
说完不顾年轻太医变绿的面色,不由分说重新给两人取了名字:“以后你就是老大,叫刁一清,你是老二,叫刁二白,跟老头子一起上路喽!”
太子殿下做出的安排,一清二白哪敢反驳,跟着钻进马车,根据萧景的指示率先进城落脚。
东安郡远远看起来好像不怎么样,进来才发现,实际还不如远处看。
大街上行人寥寥,仅有的几间商铺都半开着门,小二无精打采的搬着马扎坐在门口,隔着不算宽敞的马路聊天,若不是有掌柜的盯着,只怕就要聚起桌子开麻将了。
刁三分几人的马车先入城,顿时就引起不小轰动,拉呱的伙计们作鸟兽散,改而朝着马车汇聚起来,竭力推销着自家生意。
其中一个小个子伙计最卖力,直接想拉着马车往自己店铺的方向走,却被扮作车夫的龙隐卫冷冷盯了一眼,哆嗦着送开了手。
“@#¥#%¥!”
“#$%^#^&^#&#&?”
“$^#$@#@#^^”
一清二白晕晕乎乎的看着刁三分不时摇头或摆手,摸着后脑勺道:“你能听懂他们说话?”
越是贫瘠的地方,说官话的人越少,一清二白都是正儿八经的京都人士,根本听不懂方言,见刁三分被那么多人围着叽叽喳喳还能应对的游刃有余,不由打心底里佩服。
谁知刁三分却道:“说的鸟语一样谁能听懂?左右不过是推销东西,直接拒绝不就是了?”
就算年轻时多少懂几句,过去这么多年,也早就忘得干净。
一清二白:……
众人见他们不为所动,慢慢也就失望的散去,但还是好奇的观察着他们的一举一动,看的一清二白浑身不自在。
倒是刁三分对此习以为常的样子,让车夫将马车驶离了“闹市”。
苏小酒跟萧景特意等他们走了一会儿才进城,因此被小二们围追堵截的阵仗吓了一跳,萧景不满他们直勾勾盯着自家媳妇儿的眼神,便将她塞进马车,自己跟苍联坐在车辕上,见街道两边的建筑皆是灰突突的,不由皱起眉头。
苏小酒透过车窗自然也发现不对劲,敲敲车门让萧景进来,说道:“这东安郡不是往年受灾最小的城镇吗?怎么会如此残破?”
萧景摇头:“我也奇怪,最好的办法就是找个当地人问一问,可他们的方言实在晦涩,我听了半天,竟一个字也听不明白。”
苏小酒刚才也注意了,这里的方言有些像闽南语,她小时候家里有台黑白电视,经常会播放些台湾的家长里短的伦理剧,里面很多人都是说这种话,她多少有些印象,于是重新从车厢里钻出来道:“让我试试。”
“你能听懂?”
“我试试看。”
苏小酒也不敢保证,她多少能听懂几个词,但不会说,也不知这里的人能不能听懂官话。
正发愁着,一个身材矮小,小二模样的人又凑了过来,操着一口生涩的官话问道:“客官可要住店?”
真是瞌睡送上热枕头,苏小酒高兴的点点头,又摇了摇头,把小二看的摸不着头脑。
萧景见他盯着小酒猛看,侧身遮住他视线道:“敢问小哥,这附近可有租房的地方?”
小二原是这县里唯一客栈唯一的伙计,听到这话热情更甚,笑道:“客官是打算在此地常住?那去我们客栈便是!价格童叟无欺,住的久还能优惠!”
“不必了,我家夫人需要静养,所以想临时租一间安静的小院。”
伙计若有所思的看着两人,男才女貌一对璧人,又说了流利的官话,必是远道来的。
女子生的容貌虽好,但身子看起来过分单薄,看不出已经嫁做人妇。
须臾,他已经在脑中得出结论:这位年轻夫人怕不是得了不孕的难症,不远千里求医来的。
当下看着两人的目光便多了同情,对二人不住客栈也没表现出不满,而是热心指着西南方向道:“这城里空宅子不少,但两位最好是去西北方向去找,那里地势高,宅子还能新一点,越往东南,房子越破,住的人员也混杂。”
萧景随手赏给他几分碎银,小二惊讶的瞪大双眼,说话开始磕巴起来:“这、这也太多了,小人不能要!”
客栈里最贵的房间也不过五十文一天,即便包上三餐,也不会超过八十文。
偷偷估摸一下银子分量,怕不是得将近一两,都够他三个月的工钱了,自己不过回了几句话,哪能平白收下巨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