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二疑惑的看看几人,他们这里是客栈,又非正儿八经的食肆,这几位怎么专挑着这里吃饭来了?
但有生意总是好的,小二立马将菜单递了上去,热情招呼道:“本店住宿为主,但也有几道特色,客官您过目。”
刁三分装模作样看了看上面的鬼画符,又往苏小酒几人桌子上一瞅,挥手道:“不用看了,就跟他们要一样的!快去!”
两位年轻太医见他们碗中红红绿绿一片,本能蹙眉,但有了前车之鉴,啥也没说。
小二看了苍联一眼:“要一样的?”
苍联重重哼了一声,故意把粉嗦的呲溜响,证明一点都不辣。
“废话!”
刁三分一瞪眼还是有几分威严,挺不好惹的样子,小二不敢多问,连忙又钻进厨房。
“殿下,娘娘,刚才小人找了两间空院子,看起来还算宽敞,等下您二位要不要去瞧瞧?”
小二一走,刁三分的气势散了去,起身朝着两人作揖道:“这附近空院子不少,但挨在一起的不多,老臣可是找了好久才找到。”
萧景示意他回去坐好,摇头道:“不必了,未免引起注意,咱们还是分开住的好。”
“殿下说的对,是老臣思虑不周了。”
一时无话,屋里只能听到苏小酒跟苍联吃粉的声音,把刁三分馋的不行,忍不住起来背着手转圈:“这店不行,做饭这么慢,难怪鲜有人来。”
苏小酒一边满足的喝着鸡汤,一边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嘛,刁老伯还是耐心等等。”
浑然忘了刚才是谁被烫的哇哇叫。
好在才做过饭,灶上火还没熄,小二这次很快便做好送了上来。
刁三分把脸埋进腾腾的热气里狠狠嗅了嗅:“嗯,就是这个味!”
说完筷子往底一抄,一搅,捞起就往嘴边送,苏小酒刚要出言提醒,就见他并没直接吃,而是先鼓起腮帮子呼呼猛吹了几下,这才心满意足的放进口中,囫囵嚼了几下,斯哈斯哈的咽下去,对着小二伸出大拇指赞道:“妙啊!这味儿绝了!”
苏小酒默默捧起碗,原来小丑竟是她自己。
两位年轻太医昨晚就没怎么吃饱,见他吃的欢实,鸡肉的香味又一个劲往鼻子里钻,引得肚子里咕咕直叫,终于也试着拿起筷子。
一入口,辛辣的味道瞬间从舌尖窜上头顶,两耳轰鸣不止的同时,嘴唇也麻嗖嗖的失去了知觉。
好家伙,差点被送走。
苍联见他们还不如自己,心里终于平衡了些,好心提醒道:“若吃不惯,可以先在清水里过一下。”
太医立刻感激道谢,让小二端了清水来,一根一根涮着吃了。
刁三分眯着眼享受久违的美食,啧啧摇头:“这米粉的灵魂之处就是汤头和辣椒麻油,却都被你们涮了去,真是暴殄天物。”
苏小酒装作不认识的样子跟他搭话:“老人家,看您也不像本地人,怎么好似经常来吃的样子?”
“商人嘛,天南海北跑来跑去,年轻时曾来过几回。”
刁三分说罢扫一圈客栈道:“不过整个东安只此一家客栈,这么些年不仅毫无长进,反而更显落魄,真是怪哉!”
小二本在一边忙活,听到这里忍不住插话道:“唉,谁说不是?小人十一岁便来这里当伙计,如今已是十七个年头,可是眼见着它落败下来的。”
他将肩上的汗巾扯下来随手在桌上抹几下,叹道:“若非如此,小人也早就学着其他乡里人,出去另谋出路,还不是待得时间久了,跟着破地方有了感情,这才有一日无一日的靠着。”
苏小酒与萧景对视一眼,问小二:“可是因为经营不善?”
“怎么会?”
小二见有人问起,不禁打开了话匣子,干脆把手一抄,走到他们桌前道:“客官们也看见了,不是小人招待的不好,实在是近些年往东安来的人太少,本地一些年轻力壮的,也都寻思着出去讨生活,剩下些孤儿寡母老弱病残,哪个会来住店嘛!”
萧景听了一会儿,才开口道:“据在下所知,东安郡跟其他郡县比起来受灾最少,损失也最小,论理应该也最富庶才是,为何会到了这般境地?”
小二摆摆手:“嗨,还不都是因为……”
说到这里却忽然住了嘴,有些不自在的转移了话题道:“人各有志嘛!年轻人有闯劲,想走也留不住,久而久之便成了这样,也是没办法的事。”
他明明有话要说,但却有所顾忌的样子令苏小酒几人起疑,但初来乍到,一个劲的追问反而容易让人心生警惕,倒不如想办法跟他混熟,有机会慢慢打探。
于是道:“对了,小哥方才为我们找的院子在哪?可方便带我们去看看?”
“方便方便,正好这几位爷也吃完了,小人这就为客官们带路!”
他说着便往外走,苏小酒看着敞开的大门道:“你要不要先打个烊?万一一会儿来人怎么办?”
“不要紧,来人了就等着呗,反正也没第二家客栈了!”
走了两条街,便来到他说的院落,附近都是相对大些的宅子,因此并不喧闹。
绿拂从车窗里往外看,奇道:“这些房子规模不小,怎的也如此破旧?”
她看向巷尾一户人家,朱红色的大门,青砖绿瓦,在一群灰突突的宅院中给显眼,又道:“给我们主子住那样房子还差不多。”
相处半日,小二明显更熟络些,说话也就不再遮掩,直言道:“每三五年就得被淹一次,再好的宅子也折腾够呛,巷尾那一家是城中富户,去年才把房子翻新,所以要比其他看着好。”
他开了头,苏小酒便顺势道:“我看城里地势平坦,也会被淹吗?”
“洪涝一来,遍地汪洋,顶多就是深浅有所差异罢了。”
小二便领着他们参观宅院边感慨道:“都说咱们东安比起其他郡县受灾少,百姓应该过的好些才是,可正因为每年都淹的不厉害,朝廷也就没多少补助。”
萧景心中一动,开口道:“据我所知,南边各郡县都有一定的赈灾款项,应该足够百姓们重振家园吧?”
谁知小二缩紧眉头,叹气道:“款是有,但到底去了哪就未可知,听说我们郡守大人曾不止一次上书朝廷,阐明赈灾款缺斤短两严重,却都被上面有来头的大官挡了回来,反而将钱拨去那些会逢迎的郡县老爷手里,苦啊!”
此话一出,苏小酒几人顿时沉默下来,小二觉得气氛不对劲,便悻悻的住了口,笑道:“都是小人多嘴,说这些扫了客官们的兴致,这房子可还看得过眼?若看得上,今晚便能入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