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不相瞒,我祖父不久前为魏人刺客所害,如今举国发丧,小女子此行正为前往汉寿服丧。”
“竟有这等事?”纶巾儒士一愕,随即面露尴尬之色,他向来自诩神机妙算,但身在山野消息闭塞,竟连费祎身亡一事都不知晓。
费芸葭面容凄凄地点了点头,又说道:“祖父为官清廉守正,家无余财,这俩破旧的马车已经是府上唯一的车驾,二位就算绑了我,恐怕也得不到想要的钱财。”
纶巾儒士见费芸葭衣着朴素,后头那辆马车也确实十分老旧,不得不相信了她的话。
只是劫都劫了,岂能善罢甘休?就算费祎的子孙一穷二白,但好歹是做官的吧,想要赎人总是有关系门路筹到钱财的。
“费小姐不必多言,贼不走空。我三弟是个莽撞人,若费小姐不想白白受苦,便随我等上山吧。”
费芸葭看了一眼虬髯汉子,目光并无畏惧,反倒轻轻一笑:“壮士如此好的身手,不思报效国家,真是可惜了。也罢,不要伤我的军士,我随你们上山便是。”
……
汉寿。
姜远飞马入城,将军情送往大将军府。
在府门前下马时他忽然想到,如今费祎已死,大将军府又是谁人在主持公事呢?
按照常理,主官因故无法理事时,应该会由府内的长史、司马之类的副手官员暂代,但姜远进入大将军府之后却见到了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人——羽林中郎将兼军师将军、侍中、驸马诸葛瞻。
诸葛瞻时年不过二十七,却已经在蜀汉朝廷担任高官要职,仕途顺利得可谓平步青云。
虽然这其中很大的关系是源于蜀汉君臣百姓爱屋及乌,将对诸葛丞相的思慕之情转移到了他的子嗣后代身上。
相比之下,姜远觉得自己义父姜维一路走来如履薄冰,能有今天的地位堪称坎坷不易了。
诸葛亮虽待他不薄,但毕竟直到诸葛亮病故时姜维来蜀汉也不过六年,还远远够不上被安排成为继承人的资格。
想必诸葛亮自己也知道推举姜维为时过早,所以当刘禅派人来问后继者为谁时只说了蒋琬和费祎吧……
蒋琬对姜维多有提拔和爱护,但费祎却始终在进行制衡,以至于在丞相逝世之后过了近二十载,姜维才终于得到一次放手大干的机会。
“足下是……虎步军参军姜远?为何身负探马令旗?难道汉中没有令兵了吗?”
听到诸葛瞻竟然喊出了自己的名字,姜远感到十分意外。仔细想来自己和诸葛瞻之前大概也就是在某次祭祀的场合见过一面,说是见面其实也就是彼此跟着上官匆匆一瞥,甚至都没有机会交谈。
姜远不禁在心中暗想道,此人果然如传闻所言,有博闻强识、过目不忘的本事……
“拜见诸葛驸马。小人途经白水关时正巧遇上令兵坠马,于是受托代其传信。”姜远将身上信筒取下,双手呈递上前:“此为卫将军从陇右发回的军情,请驸马转呈于陛下与朝中大臣。”
诸葛瞻神情微微一变,一边拆开信筒的封泥一边说道:“卫将军出战沓中击破魏军一部之事,陛下和朝廷已经知晓。听闻已斩逆贼郭循,为大将军报了仇,既然如此,卫将军何故如此急切进军陇右?如今大将军新亡,诸事待决。卫将军身居要职,与大将军共录尚书事,此时应该回朝商议才是。”
姜远回答道:“卫将军以为战机难得,如今魏贼新败于东南,又被我军诱破于沓中,正是恢复雍凉之良机。”
诸葛瞻阅读姜维传回的军情,眉目渐渐紧锁:“卫将军在军情所言之事,姜参军不知么?”
姜远愣了一下,随后向诸葛瞻解释自己和张嶷被派往守卫阴平桥头,尚不知道前方战事进展。
看到诸葛瞻的表情变化,他意识到也许义父的军情中有提及不利之处,于是赶紧问道:“我军进军陇西,难道遇到了阻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