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南数里之外的战场,无数尸体匍匐在泥泞的雨水中。
遍体鳞伤的木翊南拄着刀跪倒在地,被魏军的盾牌砸得半边耳窝嗡嗡作响。
敌众我寡,即便无当飞军一开始占了上方,但攻势耗尽之后迎来的便是敌军无尽的反扑。魏军的阵形已经不像刚刚遭遇时那样散乱,似乎已经恢复了上下指挥,此时正依靠优势的兵力张开两翼形成包围。
木翊南的部下已经十去六七,他也不在意自己这些残军是否会被包围,只是在想不知这个时候张将军和姜参军有没有夺回狄道城的南门……
他们已经势穷力竭,无法再支撑下去了,但若是这些牺牲能够换回狄道城坚守待援,一切都是值得的。
“无当……飞军……”木翊南咬牙再度站起来,想着前方发出怒吼:“随我冲!”
划破夜空的闪电短暂地照亮战场,魏军分成三路行动,中路以坚实的方圆阵步步推进压迫,左右两路轻骑夹带步卒迂回突击。
魏军阵中,梁井的头盔都在刚才的溃退中跑丢了,此时正满脸雨水狼狈不堪地看着徐质,见他镇定地把一道道直接下达给百人队的命令通过亲兵传递出去。
徐质及时从侧面迂回赶到后军阵中接手指挥,止住了全军被无当飞军打退的败势,并迅速组织起了反击。他的战术很快奏效,无当飞军的攻势被方圆阵死死顶住,薄弱的侧翼则被迂回的魏军轻易切开。
“不愧是徐将军……”梁井对徐质佩服得五体投地,他自认是没本事指挥士兵们顶住蜀军的攻击并展开反攻的。
“不要说这些没意义的话了,尽快消灭挡路的敌人,夺取狄道城才是我们的任务。”徐质对梁井临阵尿裤的表现感到不满,不过看在他献计帮忙赚开了南门的份上,这个时候也就不多行苛责了。
他知道攻入南门的前锋此时肯定也在和敌军苦战,因此急于击溃面前的无当飞军,怎奈木翊南部抵抗坚强,大有战至最后一人的架势。
徐质开始烦躁起来,不断地催促传令各部加紧攻击节奏。
眼看那些被分隔成数小股的敌军就要被己方歼灭,徐质还来不及得意,便看到一骑黄鬃马从东北角风驰电掣奔入阵中,马背上的蜀将持枪连杀数人,撞开包围长驱直入。
其人所到之处,被围的无当飞军便死灰复燃般爆发斗志,被分割的各部在其指引下对进合击打破包围重新聚集在一起,魏军的攻势再次受挫。
“徐将军……”梁井听到身旁马蹄声响起,惊觉之时徐质已经纵马冲了出去,数十骑亲兵紧随而出,涌向那名冲阵的蜀将。
正在最前方带领士兵奋战的木翊南左臂已经伤到无法抬起,见魏军数十骑从中军阵中冲出,非但不怕反倒大喝了一声好,奋起余力将手中的长矛朝着最前方的魏将投射出去。
徐质眼疾手快,一枪将飞来的长矛挑开,冷哼一声挺枪直取已是强弩之末的木翊南。
雨中马蹄声响不绝于耳,筋疲力尽的木翊南半蹲半跪在地,凄然仰视着骑着高头大马冲向自己的徐质,视死如归地拔出了腰间仅余的一把短刀。
眨眼间徐质杀至跟前,枪尖寒星一闪而落,忽而夜空中霹雳雷光一闪,一杆长枪从侧面伸来架住了徐质的枪。
“木翊南,起来!男儿岂可跪着死!”张嶷奋力将徐质的长枪向上挑起,随后勒马挡在了部下的身前。
“张将军!”木翊南热泪盈眶,奋力直起膝盖起身,后头的无当飞军也冲上来掩护,一同把徐质的亲兵逼退。
徐质撤到十余步外,隔着风雨遥望对面的蜀将,大声道:“你就是伪蜀的荡寇将军张嶷?”
“是大汉!”张嶷神情肃然地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