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维是头猛虎,放任其攻掠雍凉的行为是毫无疑问的养虎为患。虽然司马师希望削弱曹魏宗室的力量,但却不希望葬送过多魏国的精锐部队。
毕竟养寇自重的本质目的还是保住自身的权力,若让敌寇有机会兵临城下便是愚蠢至极搬石砸脚,可尽管如此,他终究没有去夺回司马昭已经授予王经的兵权。
理由很简单,这一次姜维攻占狄道,西北诸军苦苦支撑始终等不到洛阳的增援,军中有不少人因此怨愤不满,但却对危难时刻与将士们共苦的陈泰心怀感激。
鉴于陈泰一贯以来拥戴魏室,司马师不太放心让他尽掌雍凉军事,此时让王经获得兵权更有利于制衡陈泰,索性顺水推舟成人之美。
“姜维虽狡猾强悍,但蜀军才退去不久,而且其国内也有叛乱发生,短期内应该不会再入寇了。”司马昭见兄长神色凝重,以为他是担忧蜀军的进攻。
“子上啊,姜维是很擅于把握机会的,他总能盯紧我们出现破绽的时机。”司马师叹息一声,“现在比起外患,内忧更值得警惕。”
司马师心想,眼下最重要的事还是应付新君安抚群臣,毕竟自己废黜曹芳的行为在许多迂腐之人眼中是大逆不道的行为。
“兄长是担心有人造反?”司马昭眼珠转动,心生一计道:“不如向陛下请奏,兄长以伐蜀为名统领大军前往长安,有兵权在手,足可安心也。”
“陛下才刚刚登基,我若带兵离开洛阳,难道不怕有人效仿咱们爹当年对付曹爽的事吗?”司马师捻着下颚的胡须摇头,“子上,你不明白,兵权从来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得人心。现在,我哪里也不去,等到乱贼自己跳出来,我便以陛下的名义号令天下讨伐他们。”
“奉天子以令不臣。”司马昭笑了笑,“就像太祖当年所做一样。”
……
蜀地,成都。
年节时期,从南中平叛凯旋的姜远得到了短暂的休假时间,在家中度过了一阵闲暇时光。
费芸葭和玉瀛相处还算和睦,两人日常中都颇为礼让。前者素有教养,没有刻意摆什么架子,爱把自己关在书房里。后者性情淡泊与世无争,大多数时间待在西厢屋中,只对烹茶抚琴莳花有兴致。因此虽同处一屋檐下,彼此井水不犯河水。
最让姜远意外的事,这两人平时都有教鹿迷读书识字。
相比之下,费芸葭的耐心要差一些,不过她也并不是对鹿迷的迟钝生气,反倒更多是为自己教不好而懊恼丧气。极少数时候鹿迷学得实在太没长进,费芸葭再三努力无果之后会崩溃大哭,随后把自己关进书房里。然而她恢复调整自我的能力也极强,通常隔天就会像个没事人一样。
玉瀛在这方面表现得相当佛系,她不会像费芸葭一样一开始就制定目标,基本上是自己随缘教鹿迷随缘学的态度,有时候教到一半鹿迷还没说累她自己就先乏了,便主动把书卷文墨扫到一边开始玩耍。
在两人一个锲而不舍一个无心插柳的交替努力下,姜远这次南征回来时惊讶地发现鹿迷已经能够独自阅读一些书卷,能认识其中大半以上的汉字了。
这是个好兆头,或者说这是姜远内心希望看到的,但他还没来得及夸上几句,小丫头就吵着闹着想跟他去打仗。
之前送给她的那张弓已经被她玩得炉火纯青,姜远亲眼看到她用那张弓娴熟地做出多种张弓的动作,有军中常用的直立右手开弓,有单膝跪地姿态的仰角开弓,有躺靠在地依靠足底抵住弓臂的开弓,也有非常难以训练的背射式开弓。
姜远不肯给她提供军中的羽箭,她就像当初在牂牁时那样自己用小刀削制了几支木箭,院中的那个稻草人早已被射得千疮百孔。
“大人,让我跟你去打仗吧。”鹿迷哀求道,“我知道你现在已经是将军了,你有自己的军队,带上我吧。”
姜远把她的手从自己腰上拿开,一本正经地说道:“汉中都没丢呢,咱们国家还没困难到要女人孩子上战场的时候。你就老老实实在这里读书习字,等我跟随义父收复凉州,回头从军中给你物色一个好人家。”
“我才不要。”鹿迷冲他吐舌头扮了个鬼脸,迅速从他面前跑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