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几乎没得打。”姜远不假思索地说道,“三万人,还是被抽走了善战者去淮南平乱之后留下来的三万人,论野战绝不可能是咱们的对手。毕竟现在咱们也有骑兵了。阎都督的在陇右就练出了三千骑兵,加上凉州新练的骑军,已经初具规模。”
“而且听说虎豹骑在汉中被将军重创,咱们虎胆营重骑的这些铠甲,还有不少是从魏军那里拿过来的。”
“那倒是个意料之外的收获,现在不谈。”姜远没有因此而骄傲,他仍在思考司马孚可能的对策,“既然野战完全没得打,那就只有守和拖,他们司马家的人还真的擅长这一套。”
“守和拖也是要有本钱的,这一次我们攻城武器准备得很足,不信砸不开长安的大门。”
“没错,司马孚要是硬守,仍然是我们占优势。只要阎都督肯承担一些伤亡,最终破城应该不是问题。别看司马孚三万人不少,但长安却是座大城,光城门就不下十二座,这种城池比陈仓、郿城这样的小城守起来反而更难。”
“那司马孚还有什么办法呢?”
姜远想了很久,最后笃定道:“粮食。司马孚要击退我们,只能在粮食上下文章。我军出征战士算上胡济的偏师已经将近十万,加上辎重营、辅兵、工匠、劳役之类数万人员,每天要消耗大量的粮食。虽然阎都督没有明言粮食可以维持多久,不过据我猜测应该不会超过三个月。”
“也就是说百日之内我们要攻下长安,否则就得退回去?”
“倒也未必,现在快七月了,再撑一阵地里的粮食该熟了。”姜远说,“如果能就地割魏国人的粮食最好,割不到就只能等后方运粮上来了。”
“那肯定能割魏国人的粮食啊,司马孚不是缩……”源昕原本正一脸笑意地和姜远说话,忽然之间神情一愣,目光被远处冒气的黑烟吸引住了。
姜远也注意到了那浓厚的黑烟,而且不止一处,渭河南北两岸都有。
“将军……那是魏人在烧东西吗?”源昕难以置信地问道。
随着兵船前进,他们渐渐看清了那些燃烧的地点,都是五丈原附近的麦田。
“司马孚这是下了决心,不给我们一点就地取食的机会。”姜远轻叹一声,颇为无奈地拉起战袍蒙住了口鼻,以遮挡飘到江面上的刺鼻烟味。
“真狠啊,他这烧的可不光光是魏军的屯田吧。”
“当然,坚壁清野向来如此。”姜远的脸上没有什么波澜,这些事他见得不算少了。
前番钟会入侵汉中,汉军在撤退之前也自己毁掉了一大部分可能被敌军利用的仓库和营垒。
“烧光了田地村落,等到今年入冬百姓们怎么办呢?他们大概会沦为流民四处乞食……挣扎着求活。”源昕喃喃说道。
“所以说宁为太平犬,不做乱世人。”姜远转过身去,“你既然有同情苍生之心,那就更该努力结束这个乱世。说起来一直都没问过你,你跟大将军这么久,有没有想过如果有一天大将军不在了……”
源昕的眼中闪过一丝恐慌,姜远抬手制止他插嘴打断自己,继续说道:“我的意思是,义父他也是人,年纪也大了,生老病死不能避免。要真有那么一天,你想没想过之后自己要为何而战?”
“将军……”
“不用现在回答我,如果打完长安这一仗我们都还活着,那等喝庆功酒的时候再好好聊吧。”姜远拍了拍这个小自己三岁的副手的后背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