诸葛尚随后接过宁随的话说道:“参军所说的这些确实值得考虑。费使君既然能够得知贼寇即将来袭且在城中又有内应的消息,他手下的探子应该已经十分接近对方了。将军难道没有问过,他如何能得到这些消息吗?”
姜远的目光在他们二人脸上来回游移:“你们的意思是,荆州刺史对我隐瞒了一些至关紧要的情报?可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呢?自费恭赴任以来,我们合作亲密无间,他没有理由要诓骗我。”
“这就要靠将军自己去想了,我们并不知道你和费使君相处的细枝末节。”
姜远摇了摇头,抬手说道:“且不管他是如何获得消息的,除此之外……”
“除此之外,这支贼寇的来源也很耐人寻味。”宁随继续说道。
“是因为他们突然出现,而且有上百战马?”
“不错。”宁随肯定地说道,“东吴的主力骑军在上庸之战被大将军几乎全歼,如果说这些人是逃窜至此的吴军残兵似乎也说不通。而且他们要长期在本地活动,不可能没有根基。”
姜远说:“南面山林茂密,说不定就藏在某座山上,我们不知道而已。”
“我说的根基,不是指敌方的藏身之处。”宁随纠正道,“将军带兵这么久,岂能不知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的道理?”
姜远愣了一下,自我批评道:“看来是让李胆管辎重营太久,我都差点忘了这事……不错,这伙贼人要长期盘踞,肯定有获得补给的渠道。”
“自从与五溪诸蛮结盟以来,武陵郡内未有再报告过大规模的劫掠,到如今已经快有半年。那这半年对方是如何撑过来的?”宁随又抛出了一个犀利的问题。
姜远明白了:“如果不是流窜过来的,那就说明他们在本地获得了某人的暗中支持。能有这样的雄厚实力,在外头豢养一支盗匪佣兵,武陵郡内也只有几个世家豪族做得到。”
季筌的面容在他脑海中浮现,姜远情不自禁地回想起了最近一段时间对方反常的殷勤和拉拢。
虽然暂时没有任何证据,但他就是觉得临沅城的季氏十分可疑。
众所周知,他这位平东将军是武陵郡境内汉军之首,如果季氏真的在外养了一群私兵,那么想要以后能够有所方便,和他搞好关系是必然的。
“将军,恕我多嘴,费使君对待本地世家豪族的态度有些奇怪。”诸葛尚此时也出声道。
关于这一点费恭已经和他解释过了,姜远基本能够认同那套说法,所以他对诸葛尚提出的这一点没有展开讨论。
“我依然相信费使君是与我们站在同一边的。”他对诸葛尚说道,“也许他有一些自己的想法,暂时还没有和我们开诚布公,但我相信他绝不会做出违背朝廷意志的事情。”
“是为形势所迫的不得已吧。”宁随附和道,“我们在此间驻扎,粮饷和日常耗费是一笔巨大的开支,费使君为此有求于本地的一些大族,也是情有可原。”
诸葛尚点了点头,他身位监军也能查看军中的账目,对这些还是有所知晓的,此时也承认费恭确实帮了他们不少忙。
“我想将军说的也许是对的,费使君有他自己的计划。”宁随说。
“但这恰恰是我现在所困扰的。”姜远背过身去,负手轻叹,“过去我也时常坚持自己的看法,靠着直觉擅自行动。但有时候作为底下的执行者想的太多并不是好事,就像这次荆南围堵陆抗之战,我在和姜望见了一面之后便有了自作聪明的想法,最终结果你们也看到了……”
他现在所迷茫的是,自己究竟应该老老实实按照费恭的嘱咐,什么也不做就在军中静候时机等贼人来攻,还是应该发挥主动竭尽所能去拨开迷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