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桑柔一觉醒来,出了门就看到了如意。
“给大当家请安。”如意一溜小跑上前,躬身见礼。
“不敢当,好久不见。”李桑柔拱手欠身。
“差不多一年了。
“小的,还有百城他们,这小一年,一直念着什么时候能再见到大当家,没想到大当家说来就来了。”如意的话,难得的多了几句。
“我看百城脸上伤了一块,你没事儿吧?”李桑柔仔细打量着如意。
“小的没事儿,百城脸上那伤,是有一天下雨,他跑的太快,一个打滑,摔着了。”如意压着声音道。
李桑柔笑出了声,同样压低声音,“多谢你,那我就不问他了。”
李桑柔那两间正屋离顾晞的住处极近,几句话的功夫,已经到了小院门口。
如意看到迎出来的顾晞,垂手站住。
“睡好了?”顾晞打量着李桑柔。
“突兀而来,打扰。”李桑柔拱手欠身。
“你什么时候来都不突兀,也不打扰,先吃饭吧,你没吃中午饭,该饿了。”顾晞往里让李桑柔。
上房里摆着冰盆,凉气习习,吉祥和几个小厮刚刚摆好饭菜,垂手退出。
顾晞讲究食不语,李桑柔真是有点儿饿了,两人对坐,埋头吃饭。
吃了饭,如意送了茶上来。
顾晞指着茶笑道:“这茶就出自湖中岛上,味道很不错,守真特别喜欢,你尝尝。”
李桑柔端起,看着清亮的茶汤,闻了闻,“今年的春茶?”
“对,这茶就是当年的新茶最好,确实很清香。”
李桑柔轻轻吹了吹,抿了一口。
嗯,上佳的君山银针。
“怎么样?”顾晞看着李桑柔微微眯起的眼。
“是很不错。”
“守真那儿有不少,一会儿让如意去拿些过来,你拿去喝。”顾晞笑道。
“那就算了,这茶太雅,适合文先生,不适合我。”李桑柔笑道。
“茶还有雅俗之分?嗯,也是,看守真喝这茶,是挺雅,要用水晶杯,摆好再倒水,要三起三落,他忙成那样,还有闲心看什么三起三落。”顾晞撇了撇嘴。
“那还是不够忙。”李桑柔认真道。
“这话极是!”顾晞拍掌赞成。
两人笑了一会儿,顾晞看着李桑柔问道:“这巴陵,之前来过吗?”
“没有。”
“要不,咱们到城墙上走走?景色不错。今晚月色好。”顾晞往外面看了看。
“好。”李桑柔站起来。
两人出来,走没多远,沿着道陡峭的石梯,上到城墙。
城墙上风很大,风中满是清透的水腥味儿,扑面而来,令人有丝丝窒息之感。
李桑柔深吸了一大口。
她喜欢这样充满水汽的润泽气息。
顾晞侧头看着她,片刻,移开目光,“守真说你从黄梅县过来的?上次知道你的信儿,说你去了南阳。”
“嗯,建乐城的绸子贵的离谱,我正好缺钱,就想着,能不能做做这绸子的生意。
“建乐城的绸子极贵,毛料却不便宜,这就有点儿奇怪了对不对。”
李桑柔的话顿住,片刻,嘿笑一声。
“这条江,沿江都是来来往往的小洞眼儿,我想找个稍微大一些的。
“后来,在南阳碰到一支商队,有点儿小门路,我就借着他们这点儿小门路,到了黄梅县对面的江州城。
“听说江州城守将府的孟夫人商家出身,很会做生意,我就去找了她。她在杭城,平江,武进,大约还有其它地方,都有织坊,积压了挺多绸子。我和她一拍两合。”
“建乐城的毛料不便宜,是卖到江南来了?那位夫人是挺会做生意,这份胆量,令人佩服。”顾晞哼了一声。
“商人挣钱,一靠眼力,二靠胆量,富贵险中求么。”李桑柔笑道。
“你打算买多少绸子?全买过来?”顾晞斜看着李桑柔,问道。
“她给多少,我就要多少。我是生意人。”李桑柔认真道。
“真为了买绸子?”顾晞打量着李桑柔。
“嗯,不然呢?”李桑柔奇怪的反问了一句。
“我不怎么信。”顾晞含糊了句。
“我就是个生意人,就是做生意,没想过别的。”李桑柔认真严肃。
顾晞斜瞥着李桑柔,片刻,扬起眉梢,哈了一声。
“你这生意,赶得很急?”走出一段,顾晞问道。
“嗯,要不赶紧些,等你把南梁打下来,这生意就做不成了。”李桑柔笑道。
“没那么快。”顾晞随口应了句,沉默片刻,看着李桑柔问道:“什么时候走?”
“文先生那边要是好了,明天就走。”
“银子都在鄂州城,明天让如意和百城跟你一起去鄂州,当面交待潘定江,这事不宜书信往来。”沉默片刻,顾晞低低道:“你要小心。”
“嗯,我知道。都是重新铸过的吗?”李桑柔低低问道。
“嗯。新制的荆州关防。不方便?”顾晞眉头微蹙。
“没什么不方便,我想着,肯定要重新铸过的。果然是这样。”李桑柔拖着声音,慢吞吞道。
顾晞斜瞥着她,“要我安排些人手,以防万一吗?”
“不用。”李桑柔答的干脆。
顾晞脸上滑过丝失望,片刻,又斜瞥向李桑柔,看了一会儿,移开目光,转了话题。
“年前,我给你写了不少信,你都看到了?”
“嗯。”
“我没收到你的回信,你没写?”
“嗯。”
“你该回封信,我也好知道你好不好。”
“我要是不回信,那就是好。”
好一会儿,顾晞低低哼了一声。
“最近就在黄梅县了?”
“不在,陆贺朋在黄梅县接应。
“这一趟之后,就回建乐城了,赵掌柜的大儿子八月初成亲,我想去看看热闹。”李桑柔笑道。
“嗯,守真跟我说了,八月初四,说是那个瞎子给挑的好日子?”
“八月初四不好吗?”李桑柔反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