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之,调查的事,等过了今晚的满月再说吧。”黑发绿眼的少年说着,再次看了眼时间,然后问:“说起来,我现在能去见见那位夫人了吗?我想看看她如今的状况。”
“当然可以。”
赤司征臣立即站起身,扭头让管家去开车。
然后他解释说:“在确定是诅咒事件后,诗织便被转移到我们赤司家在东京的另一栋别墅里了,不算远,开车也就十分钟,所以还请跟我们来一趟。”
倒也不是因为忌惮妻子身上的诅咒才将人转走——不然赤司征臣这段时间也不会把办公地点转移到妻子的住所,只要有空就留在妻子身边。
他之所以做出这样的决定,仅仅只是单纯不想让儿子也跟着一块冒险而已。
毕竟谁能保证诅咒袭击的时候,不会误伤他人?
所以男人只能这么办。
并且只有在安全的白天和非袭击日,他才会带着儿子去探望妻子。
赤司征臣是个严肃、古板、骄傲,理性冷静,看上去不近人情且对儿子教育格外严厉苛刻的男人。
他不和蔼,也不亲切。
即不擅长表露真心,也不擅长与他人共情。
……但哪怕是这样的他,也毫无疑问是爱着自己妻子儿子的。
“诗织附近的房子已经被我们赤司家买下了,在委托期间造成的损害都不用担心。”
“只要能够救下我的妻子,所有因此而造成的损失都由我们承担。”
“所以……拜托了。”
在等待管家开车的门口的过程中,自始至终都保持着冷静的赤司家主终于呼出一口气,捏了捏眉间,将眼底的疲倦与不安暴露了出来。
他放低嗓音这么郑重说道。
身上带着孤注一掷的压抑。
惠看着对方,缓缓眨了一下眼,认真承诺道:
“请放心,夫人会平安无事的。”
想了想,他补充:“以禅院的名义保证。”
虽然对“禅院”这个姓氏没什么归属感,也丝毫不在乎禅院的面子,但是现在,以禅院少主的名义将“禅院”这个姓摆出来,应该是最能让眼前的男人安心的关键词。
适当的谎言,是有意义的。
赤司征臣的脸色的确因此而好转了许多。
——禅院。
这个在惠眼中极其封建糟糕的家族,在一部分知情的、陷入困境的普通人那边,却反而意味着可靠与安全感。
就像是百年品牌似的,有一种品质的保证。
赤司征臣在这时候看向了自己身旁的独子。
征十郎没有插话。
他一直全神贯注的倾听着,努力去理解母亲的状况。
“除此之外,惠君,我能再拜托你一件事吗?”赤司征臣纠结了许久,终于还是踌躇说道。
“请说。”
“等会去看诗织的时候,能否拜托你不要告诉
她关于你是咒术师的事?
如果你有什么想要问的,可不可以告诉我、然后让我以别的名义去问?”
说着,似乎觉得语气不太好,男人深吸一口气,努力平缓下来、诚恳地补充:
“并不是对你有什么意见,只是我的妻子诗织……她是个很感性又很温柔的人,之前大坪先生为了保护她而伤上加伤的事没能瞒住,她知道之后,心情压抑很久了。”
“所以如果知道你也是我请来的咒术师,她一定会更加难过和生气,然后拒绝这次委托。”
“毕竟,你虽然是禅院派来的、实力有保证的咒术师,但也同时是个11岁的孩子。”
男人说着顿了顿,重复了一遍:
“和征十郎一样的11岁。”
哪怕是自己都良心不安,更别说诗织了。
诗织的话……
一定会气呼呼的指责做出这种决定的丈夫,然后宁可自己因诅咒而死,也不想让一个和自己儿子一样大的孩子冒着生命危险去和怪物战斗。
诗织不会理解“咒术师的能力不按年龄计算”这句话。
就像她一直不赞同丈夫对征十郎的精英教育理念一样。
她是个很好的母亲。
也是一个很优秀尽责的大人。
——如果理所当然的让孩子背负起大人的责任,理所当然的让孩子失去孩子的权利,那大人就没有了大人该存在的意义了。
诗织一直这么认为着。
惠定定看着面前的男人。
随后,他用还未变声的稚嫩嗓音回道:
“我并不在意,如果你希望,我会配合的……只是,我晚上需要留守在夫人身边,如果发生战斗,我也没法再继续隐藏我自己。”
“不用担心,这半个月来,诗织晚上八、九点之后就会昏睡不醒了。”
赤司征臣垂下眼眸,神情复杂担忧:
“最近两次的诅咒袭击,大坪先生战斗时闹出的动静,她就完全没有注意到。”
愣了愣,惠点头:“我明白了,那你想让我以什么身份去见赤司夫人?”
赤司征臣立即看向自己身旁的儿子。
“就自称是征十郎的朋友,怎么样?”他说完,有些走神地喃喃,“这样的话,诗织应该会很高兴的。”
“我知道了。”惠没有犹豫。
赤司征臣松了一口气。
……这大概是他遇见过的性格最好的咒术师了。
“征十郎,你也听到了吧?不要让你妈妈担心,所以要配合惠君,知道吗?”
红发的少年认真应道:“是,父亲!”
。
赤司家主坐在管家开的车上,驶向前方带路。
而惠则是坐在朱令开的车上,紧跟在其后。
为了不让母亲识破谎言,征十郎没有跟着父亲,而是与惠坐在了一辆车上,以便在短短十来分钟的路程中进行简单的基本了解。
既然是“朋友”,就该知道一些彼此的兴趣爱好吧?
而在哪里认识的、一起做了什么事,也得对上口供才行。
——因为赤司妈妈一定会问。
两个同龄的、身高也差不多的小小少年,就这么一左一右坐在后排。
他们都是各自家族的继承人。
被严格教育、彼此身上带着一部分相似特质的继承人。
早熟。
稳重。
不会因为社交而感到拘束,也不会因为和大人暂时分开而感到不安。
“我是赤司征十郎。”有着和姓氏极为相衬的赤发赤眼的少年露出礼貌的笑容,然后温和地问好:“请多指教。”
“禅院惠。”
惠不太喜欢笑,日常状态下,他的表情大多都很是平静,但这并不妨碍他做出礼貌的回复:
“请多指教,赤司君。”
“我和我父亲、母亲都是赤司,叫姓氏会弄混的,而且,我们不是要扮演‘朋友’吗?”征十郎友好道:“请直接称呼我名字吧,如果可以,也请容许我直接称呼你名字。”
惠点头,“那么,征十郎。”
征十郎也喊道:“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