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怜想着也就问了出来,“你瞎说什么胡话?这跟陈家大儿子又有什么关系?”
孙氏闻言冷笑,眼睛斜睨着她,“你当初娶我是心甘情愿还是父母之命你难道不清楚吗?你心里有谁你不知道?成亲六年来,你在乎的除了你父母就是你那秀才妹妹,你可曾把我放在心里过?”
孙氏手戳着自己心窝处,眼里模糊一片还是死死的看着魏怜,“我这里也是肉长得,它也知道疼……
当初你我成亲之时,你家找人说亲时我只看了一眼就中意你,劝着家里没多要什么聘礼,你知道因为这件事我在我父母那里有多难做吗?我娘当时气的拿棍要揍我,说白养了我这么多年……
成亲这么多年到现在连洛儿都有了我都不敢回娘家,你以为我是不想回去吗?可你问过我为什么吗?没有,你一次都没问过。”
孙氏手都在抖,他要强的抬起头不让眼里的泪水掉落,“你爹病重时,家里没钱治病,老人家不愿意动用给阿悯读书的钱,是我,是我卖掉自己仅有的两件首饰拿的药……
到最后是你爹办丧事需要钱,逼不得已才用了阿悯念书的钱。……卖首饰的事我怕你听了难受,连说都没说过,你以为我当这个家当的容易吗?
你以为我不爱戴首饰,不爱那些胭脂水粉吗?可你妹妹需要念书,家里需要开销,哪里有闲钱买那些东西……”
眼泪最终还是顺着脸颊滑落,“阿悯若是不成家你是要养她一辈子吗?她是你亲妹妹,那我和洛儿呢?洛儿都四岁了,难不成还要和我们一起住到十五岁?你以为我为什么想要个女儿,还不是想让你老魏家有后吗?!
如果家里有钱,你以为我愿意给魏悯娶个哑巴吗?我承认我心里是怨的,我怨你疼魏悯,我怕如果她不成亲不从家里搬出去你要养她一辈子!”
魏怜放在腿上的拳头不知道是因为孙氏脸上的泪痕还是因为他说的话早已攥紧成拳,她声音沙哑的不成样子,“你怨我,为什么不跟我说……阿悯没做错什么,你怎么能……”怎么能让她娶个哑巴。
“我怎么就不能让她娶个哑巴了?你娘都能因为我家里要的聘礼少让你娶我,我怎么就不能因为张家要的钱少让魏悯娶阿阮?”
孙氏眼里带了几分自嘲,看向魏怜,“当时你中意的分明是陈家的大儿子,可陈家眼高于顶要的聘礼也高,正巧我犯贱,求着劝着让我爹娘别为难你……我爹心疼我,由我任性了最后一次,也只是那最后一次……”
“魏怜,我嫁给你这么多年,哪怕日子过得再苦,我可曾怨过你?”孙氏苦笑垂眸,遮住眼里的酸涩痛苦,“你觉得我过日子斤斤计较,小家子气,可如果不精打细算,这个家要怎么过下去?”
“我是不如陈家大儿子温柔体贴,可我曾经喜欢你的心没输给任何人过……自从生了洛儿后你的话就越发少了,你是嫌弃我不能生女儿还是后悔娶了我?”
孙氏微微仰着头缓缓吐出一口卡在胸口的气,压住自己颤抖的手,嘴角勉强扯出一抹笑,声音带着他自己都未察觉到的苦涩,尽量用平常点的口吻说道:“既然今天话都说到这里了,不防说的更清楚一点。
你说吧,不然这件事搁在我心里就是个解不开的疙瘩,我宁愿今天听一个明确的答案也不想这么过下去了。”
孙氏不愿意看魏怜的脸色,也就没注意到身前的妻主因为他最后一句轻描淡写的话,身子狠狠的怔了一下。
“你这是……要跟我和离?”魏怜将发颤的手死死的压在膝盖上,定定的看着孙氏的头顶。
两人沉默间,房门被人轻轻推开,魏洛的小身影出现在门前。
在两人吃惊的目光下,魏洛满脸泪痕的跑到床边,一把抱着魏怜的胳膊哭道:“娘,爹爹做了错事阿洛去替他跟小姨道歉好不好?您不要生他的气,不要和离,阿洛不要当没爹没娘的孩子……”
看见儿子这幅模样魏怜就知道他刚才站在门口不知道听了多少,看了眼偷偷抹眼泪的孙氏,魏怜收回视线伸手摸了摸魏洛的脑袋,声音放柔,说道:“阿洛听错了,爹和娘不会和离的,永远都不会。”
她这话声音轻却坚定,不知道是说给魏洛和孙氏听的,还是说给自己听的。
魏洛年纪虽小可也不是好糊弄的人,他显然不相信魏怜的话。
孙氏将脸上的泪痕擦干净后,眼睛虽红,但还是扯出笑,对儿子说道:“爹爹不会不要阿洛的。”
魏洛听了这句保证才算是被哄住了,而魏怜却是眸子一颤,放在身侧的手握的更紧了。
害怕爹娘和离的魏洛缠着和父母睡在一个床上,躺在两人中间,一只手抱住一个人的胳膊。
魏怜知道孙氏还没睡,但是两人默契的没再开口。
直到听见儿子传出平缓的呼吸声后,魏怜才看着床帐,压低声音说道:“我没中意过陈思,只是陈家儿子和我年龄相仿两家离的又近,才会传出那些话,被人误以为我俩青梅竹马罢了。至于我娶你,也不是因为你家要的聘礼少……”
而是第一次见面时看向她的那个少年,眼里似乎有光,笑的那般明媚好看,她只是看了一眼,就觉得心弦像是被人拨弄了一下,久久不能平静。
她知道孙氏跟陈家一向不对付,没成想这里面竟然有自己的原因。
“我没怪你不会生女儿,”魏怜几乎没怎么犹豫,就在不习惯这么说话和让夫郎继续误会自己要与她和离之间做出了选择,她侧身躺着,胳膊从魏洛身上横过,手搭在孙氏的手背上,将他的手包裹在掌心里,说道:“我喜欢孩子,但我更舍不得你吃苦……”
“你生阿洛时父亲重病,那时候家里正需要钱,穷的几乎请不起稳夫……”
说到这里魏怜下意识的握紧孙氏的手,半响儿后才道:“当时太凶险了,我不敢让你再试一次。”
不是不想,而是不敢。
她怕了,怕孙氏就那么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不管她怎么唤他都没回应。
那种恐惧的感觉,一次就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