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禹得知阿阮入京是为了寻找参加省试的妻主之后,侧头无声询问了一眼蒋梧阙。
蒋梧阙笑着回视,“听你的。”
封禹点头,对阿阮说道:“我与妻主也是要回京,可以顺路捎带你一程。”
阿阮忙不迭的抬手感谢,激动的眼眶微红。
蒋梧阙身子骨似乎不如常人那般健朗,身上常年带着股若有若无的药味,连带着她身边的封禹身上都染了股极淡的清冷药香。
阿阮和封禹同骑一匹马,被他张开胳膊虚环住腰坐在他前面的时候,封禹身上清冷的药香刚好将他环绕住。
蒋梧阙随行的侍从中皆是身着甲胄的兵役,全都骑马护在她坐着的那辆马车周围。
封禹虽是男子,却也是一身银色盔甲,骑着白马昂首走在众人之前,丝毫没有坐进车里的意思。
阿阮是随行人中的第二个男子,在他嗅到封禹身上淡淡药香味的时候,就知道他和他妻主的感情应该是极好。
随后听到封禹提出要骑马带他,更是证明了阿阮的猜测。
封禹为自己的行为找了个很好的理由,“她们都是女人,我怕你不自在。”
阿阮笑着抬手感谢。
他其实有些羡慕封禹这种看着就很是有主见,气势也很强势的男子,因为这样就可以豪不委屈自己的拦下妻主身边的所有男子,将他们与妻主隔离开。
阿阮想,若换做是他,他可能做不到像封禹这样理所应当底气十足。
想起自个妻主,阿阮心里就是一揪,抿着嘴唇,眼睑颤动垂下,攥紧手里绣着魏悯二字的荷包。
不管将来如何……他都希望妻主是平平安安的,那样就好。
众人马不停蹄的赶路,但总归是要停下休息。
临近傍晚到了官驿之后,兵役亮出手中令牌,驿丞亲自出来迎接。
封禹手指勒绳,动作潇洒的翻身下马,随后站在下面,微微仰头朝着马背上的阿阮伸出手。
蒋梧阙身子的确不好,这一天不停歇的颠簸让她脸色瞧着比中午时还要憔悴不好看些。
等蒋梧阙被手下扶着下了马车,站在一旁亲眼看见自家夫郎,动作熟练一气呵成的搂着一个男子的腰,将其半抱下马时,脸色顿时更加难看。
“阿禹。”蒋梧阙不高兴的抿唇,眼睛幽怨的看着眼里只有男子,却丝毫没注意到她的人。
封禹回头,瞥见蒋梧阙的眼神,有些犹豫的动了动脚尖,朝她走去,“怎么了?”
蒋梧阙就这么看着他,也不说话。
两人成亲都快两年了,虽说聚少离多,可感情还算不错,但时至今日封禹依旧不懂得要怎么哄蒋梧阙。
封禹手无意识的摸了摸腰间的银鞭,抬起眼皮看了看蒋梧阙气色不好的脸,又看了看逐渐笼罩天际的夜幕,斟酌试探的问她,“你饿不饿?”
蒋梧阙摇头。
封禹哦了一声,随后扭头跟阿阮说道:“她胃可能不舒服,咱们先去吃饭。”
“……”
蒋梧阙顿时闭上眼睛坐在轮椅上不说话了,而阿阮讪讪笑着,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阿阮知道这对儿妻夫身份尊贵,和他们一起时尽量缩小自己的存在感,虽说对方人很好,可他只是个普通小百姓,就怕哪里不留意,做的不好惹着了贵人。
阿阮没有任何想要巴结或者讨好贵人的心思,他只想能到京城见着妻主就好。
封禹在边疆长大,待人随和没有架子,是近两年因为嫁给了蒋梧阙,才时常回京城。
他同阿阮一桌吃的饭,饭后让阿阮好好洗漱一下,说同他们一起很是安全,无须这般伪装自己。
封禹虽然不会哄人,可饭后还是端着清淡的小米粥给蒋梧阙送去了,站在她身旁,垂眸看着烛光下她清瘦的脸,不自觉的放低声音,劝道:“多少吃点。”
蒋梧阙正在看手里刚收到的书信,眉头微微拧着,见封禹过来才松开。
蒋梧阙随手将绝密的书信放桌子上一放,丝毫不避讳封禹,抬手从他那里接过小米粥,说道:“晋老的信。”
她这么一说,封禹就猜到信里说的怕是有关省试的事情。
二月初九的省试眼见着就开始了,蒋梧阙等人本计算着能在二月十八号,第三场省试结束那天抵达京城。
可人算究竟抵不过天算,路上天气突变,一行人比预算的日期多耽误了三四天才入京。
蒋梧阙和封禹有急事要进宫,临走之前将阿阮放下,给他留了个侍卫带他去贡院里找妻主。
阿阮自从二月二十号那天就没睡过好觉,如今脸上眼底也是尽显疲惫憔悴之色,可他顾不得自己,下了马车后就立刻跟着侍卫直接去了贡院。
蒋梧阙在路上收到京中的信,省试舞弊之事被圣上下令彻查,而太女竟胆大到将举人关进刑部,甚至用了刑。
晋老都是第二日才收到的消息,直接带人进了刑部大牢,将举人们全都带回贡院,等候省试批阅结果出来。
这里面涉及到的人和事儿太多,封禹没跟阿阮细说,只道现在所有的举人都还在贡院里,阿阮去那儿肯定能找到他妻主。
对于阿阮来说只要能见着妻主就行,而别的事情他也不需要知道。
那天也不知道是谁提前放出的消息,晋老带人去刑部的时候,文人学子们都齐齐的围在刑部的大门口等着,不管怎么驱赶都不愿意离开。
晋老出来时,侯在门口的众文人学子们,在看到有几个举人满身是血的被抬出来的时候,出奇的愤怒了。
一个普通的秀才见着县令都还不用跪地行礼,不许私自用刑呢,更何况一个举人!
如今还没确定舞弊之人究竟是谁,刑部就对举人用了刑,这是要逼手无缚鸡之力的文人屈打成招?
朝廷说过优待文人学子的呢?!
事关文人自身权利,二月二十号那日,几乎京中所有的文人都齐聚在皇宫城门口,求圣上主持公道严惩用刑之人。